面对丽贵妃的疑惑,楼昭笑而不语,还是沈宴上前耳语几句,丽贵妃才恍然想起眼前之人到底长得像谁。
是沈康的那位伴读,容家的二公子,当初她的昭昭一眼看中的驸马人选。
可惜那小子不识相,辜负了女儿的心意。为了那个家伙,昭昭当初可闹了不少笑话。哪怕后来又再嫁了两次,各种谣言也没消停过。
如今人死灯灭,丽贵妃还当这件事彻底翻篇了,没想到自家女儿又找了个跟那小子长得七八分相似的替身来。
沈宴告了小状,得意地看了一眼楼昭,楼昭却并不与他计较,淡定地挑拣着茶点吃。
丽贵妃则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她出身尊贵,又兼生得貌美,从小就没受过委屈,闺中时家人疼爱,恨不能捧在掌心,进宫之后皇帝专宠一时,虽然后宫女子众多,免不了勾心斗角,但凡事不需她自己操心,自有靠谱的太监嬷嬷帮她代办一切。
半世没受过挫磨,丽贵妃所有的烦心事都只来自一对子女。
“你这孩子,可真是胡闹。”她瞪了一眼楼昭,“还敢带进宫来招摇,明儿还怎么嫁人?”
楼昭闻言立即抬起头来,丽贵妃没料到自己一不留神,竟将私下里还在商议的事情给说漏了,虚掩着朱唇,尴尬一笑。
楼昭却不叫她糊弄过去,问道:“母妃说的什么嫁人?父皇不是允诺我留京,不再出嫁了吗?”
丽贵妃不认同地说:“姑娘家怎能不嫁人,成日与这些人厮混,如何长久?”
说着看了容迟一眼,一改方才的敬重倚仗,目光也变得轻慢,对楼昭道:“你舅父为你寻了一个好人家,是京城谢氏子弟,人品才华身世,样样都不会辱没了你,成婚后也不必离京,就在父皇母妃身边待着,哪儿也不去。”
楼昭正要说什么,丽贵妃又想起来一茬,补充道:“母妃知道你心中在意什么,帮你问过了,相貌是极好的,今日他也来参加宫宴,你见见再说。”
楼昭思索片刻,回忆书中是否有什么重要角色是姓谢的,一时没能想起来,便只好先虚应着。
倘若是跟任务相关的角色,先借此机会见一见也没坏处。
身后的容迟静静伫立,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说话间,有宫人通传,说二皇子妃到了,沈宴连忙出去一趟,片刻后携妻儿重新回来。小皇孙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可不比大人讨喜?丽贵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忙着逗弄孩子,楼昭便趁机告辞,带着容迟等人,往自己的席位走去。
才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容迟疑惑地看向她,低声问道:“殿下?”
楼昭将手中锦帕包裹着的两块栗子糕递给他,道:“刚刚看你一直盯着,不是想吃吗?”
容迟愣了一下,不禁回想,自己盯着看了吗?
似乎是有这回事,彼时丽贵妃正在说她的婚事,这女子神情散漫,毫不在意,一心只管挑拣着手边的茶点,那时他曾闪过一丝好奇:宫里的栗子糕便那么好吃,比她的婚事还紧要?
没料到,这片刻的闪神,也被她留意到了。
容迟接过锦帕,温声道:“谢殿下。”
一行人回到公主府的坐席,那份栗子糕也没被打开来品尝,而被默默放入了袖中。
不多时,伴随一声绵长的通传,前簇后拥的延熹皇帝来到了宴客大殿,群臣起身拜贺,饮下皇帝的祝酒,宴席正式开始。
大殿中央,伶人奏乐献舞,欢欣热闹,坐席之上,君臣觥筹交错,谈笑晏晏。
楼昭无需刻意走动,上前攀谈问候之人接踵而至。她来者不拒,一一客套寒暄,觥筹交错之间应付自如,只在涉及到三皇子案件的相关官员上前时,才与身后的容迟交换眼神。
这些人自知不便叨扰公主,见她无意长谈便识趣告辞,若心存攀附之心,结交她身后的幕僚倒不失为一条很好的途径。
要知道宛华公主此次带进宫来的幕僚,可是那位传闻中的容华公子。
这位容华公子未曾露面,名声却早就在京城隐隐传扬。据说宛华公主对他极为宠爱,公主府的大小事务都已经交给他全权管理,但此人野心显然并不满足于小小后宅,在公主府便频频为二皇子献计献策,沈宴新近的几桩政绩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此刻,从宛华公主特意带他进宫面圣便可见一斑,此人醉翁之意不在就,恐怕志在朝堂。
人人都期望高官厚禄,有人生来位高权重,有人为此寒窗苦读,有人四处投机钻营,那自然也会有人另辟蹊径,走女人的路线。
不论心中对此等选择作何评断,明面上,无人对容迟扮演的容华公子流露半分不屑。半场宫宴下来,他已经凭借全新的身份,重新打入了京城的权贵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