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太后见到沈清韵时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显然对她这种丝毫没有因晋位而得意忘形恃宠而骄的行事十分满意。 毕竟在慈夀宫待了半月余,与太后也生出了几分亲厚。正边伺候着薄太后用早膳,边随口说着些家长里短的解乏话,外头突然有宫女进来报:“珍贵姬娘娘求见。” 薄太后慢条斯理的从身边宫女捧着的托盘里拿起帕子净了净手,瞥了沈清韵一眼,“你也算半个慈夀宫的人儿,就从后头走吧。” “是。”沈清韵应声退下 薄太后方才的意思沈清韵明白,夏楚北疆这些年与北凉国一直有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 北凉国游牧入冬时往往南下劫掠,夏楚边民深受其害,如今还是秋日里形势便紧张起来,近日更是战事又有起势,这也是昨日煊德帝大肆犒赏武将原因之一。 可这仗若一旦真打起来,需要的可远不止几个骁勇善战的武将,后方军备,粮草银钱,全指着江南鱼米和水道运河呢。 沈清韵垂眸,眼底阴翳重重,看来这后宫中珍贵姬还得得意一阵子。 “娘娘可要回长乐宫?”琯桃搀着沈清韵,看她漫不经心的一个地方溜达了三四回也没个方向便开口问。 沈清韵抬眼看了眼琯桃,小丫头面容一如在王府中干净稚气。“去沈婉仪的静安宫。”今儿她只带了琯桃出来便是有所打算,只希望自己这番心意不要白费。 好在静安宫里除了沈清婉便只有一个小答应,免去了沈清韵再去拜见主位的麻烦。 沈清婉见沈清韵来了也不起身迎接,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口中道:“沈荣华万安。”确是身子都不愿意弯上半分。 沈清韵见她这态度也不生气,十分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的自顾的寻了椅子坐下。 微笑着开口:“深宫寂静,姐姐性子也沉静许多呢。” 沈清婉低着头,“按照宫里的规矩,我该唤你一声姐姐。” 沈清韵像是听不懂她话中疏远讽刺的意味继续含笑道:“宫里的姐姐妹妹多了去了,真正血脉相连的,却只有姐姐一个。” 沈清婉终于回头看她,两个人虽然气质容貌大相径庭,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能从彼此身上的细微之处看见自己的影子。 如今沈清韵身边带着琯桃,她身前亦是从小时候的丫鬟锦瑟,恍若还是国公府里恣意无忧的日子。 这些日子宫中的风言风语她听得不少,对她的招揽诱惑也接了不少,可她终究没狠下心做到那最后一步,因为她忘不了那日被珍贵姬陷害之时,沈清韵狠狠抓着自己肩膀要自己什么都不要说的样子。 沈清韵看她这个姐姐终于肯看自己放心了不少,继续柔和的说:“长乐宫里的点翠就还给姐姐了。” 沈清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知道?!” 沈清婉微笑,她自然知道。自打那会御花园偶遇皇上让她知道了点翠是沈家的人她便嘱咐小卓子时时留心着些,不过出来偷懒打滑也没抓住什么打错。 直到昨儿下午,皇上口谕才下来,便发现点翠偷偷往外头递消息。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顺藤摸瓜的查过去发现果然是静安宫时,她心里还是沉了一沉。 于是今儿早一见完太后就火急火燎的带着琯桃来了静安宫。 “我并没有拿你宫里的消息去给旁人利用。”沈清婉有些无力的向沈清韵解释。 “我自是信姐姐的。”沈清韵面上还是淑和的笑,她不准备和沈清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既然事情已经摊开,就让它过去罢。 “咱娘亲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我如今也终于算个正经主子,按例娘亲每月都能往宫里头第一次牌子进来探望。” 听到沈夫人的名字,沈清婉的面上的郁郁之色终于有所消退显露出天真女儿的喜悦,“已经大半年没见得娘亲了,也不知道娘亲如今可有了什么变化。” 沈清韵也笑着,母亲入宫想来姐姐心中会慰藉许多,而自己再见兄长,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克制着自己没露出丝毫羡艳之色,笑着打趣道:“姐姐如今离主位也不过半步之遥,不日便可一月见娘亲两次了。” 沈清婉闻言果然极雀跃起来,而后又生出些惆怅,“我如今只怕正应了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了。” “姐姐丽质非凡,切不必妄自菲薄。皇上南巡姐姐没在身前伺候着,等回到宫里,不日便又想起姐姐的好来了。”沈清韵宽慰到。毕竟她与沈清婉都是有个日日在朝堂上刷脸的爹,煊德帝怎么可能不想起来。沈清婉复宠,迟早而已。 姐妹两人虽然算是重归于好,但毕竟尴尬情怯,一时还不能如胶似漆的亲密起来。 沈清韵便主动请辞,“母亲入宫的事,我方才已经向太后禀了,也得了恩准,如今皇后娘娘虽然孕中不理事儿,但也是要去禀一禀的。” 沈清婉本也觉得气氛尴尬,又一听事关娘亲入宫,立马回应道:“那就不多留妹妹了。” 凤仪宫。 时隔近一个月再见皇后,一如既往的雍容大气,只是身量上丰盈了许多,孕肚也显现出来,整个人透出柔和的母性。 “娘娘气色看着倒是更胜从前呢。” “本宫倒不像其他妃嫔有孕时那样孕吐得厉害。” “可见小皇子孝顺娘娘呢。”沈清韵笑着说。 皇后也颇为受用的神色,“沈荣华这小嘴儿抹了蜜似的甜,连本宫都爱得不行,更何况是皇上。” 沈清韵配合的羞涩一笑。 皇后突然话头一转,“北方吃紧,后宫也应当戒戒娇糜之风,算是为皇上分忧。” 虽然皇后说的是后宫,沈清韵却知道是特有所指,想了想回道:“慧贤妃娘娘暂代六宫事宜,应当会有所打算。” 皇后听了便又漫不经心的转了个话头,“如今本宫与珍贵姬都怀着身孕,宫里福气盛,过些时日的千秋节需得好好操办,将宫里的福气也绵延给我夏楚百姓。” 沈清韵彻底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起身跪道:“娘娘宅心仁厚,是子民之福分。” 皇后笑得雍容,“沈荣华快起来罢。” “从前你得喜事都是喜忧参半的,宫里的姐妹也不好来贺你,如今这回晋封荣华可是单单的一大喜事,长乐宫的门槛怕是都要被来道贺的姐妹们踩扁了去。” 皇后这是在提醒自己,从前自己得宠晋位,要么是被禁足,要么是发落去伺候太后,都没惊起太大的波浪。如今兀得得了这么一个高位,就算那边有夏美人的隆宠撑着,还是不免陷入了众矢之的的局面。后宫的争斗,终于要正是到来了。 嫔妃倾轧你争我夺的残酷战场,却也是谋心算计施展才知的失乐园,沈清韵感觉到自己因兴奋而微微颤栗的身子,挺直了脊背微笑道:“臣妾定不辜负后宫姐妹厚爱。” “什么时候朕的后宫竟都爱上沈荣华了?”玄关屏风后头传来煊德帝调笑得声音。 沈清韵其中一惊,连忙起身行礼,脑中不断回想自己与皇后刚才的话可有什么露骨疏漏之处。 煊德帝大步迈过,虚扶了沈清韵一把便直奔皇后,稳稳的将皇后的身体摁回软塌之上,假做责备道:“说了多少次不让你行礼。” 皇后一向端庄的面上居然露出丝女儿家的娇羞,“沈妹妹正在呢。” 煊德帝半揽着皇后看向沈清韵,“沈卿可不似一般的妹妹。” 不咸不淡的语气叫人听不出这话是好是坏,不过沈清韵只觉得自己今儿自己这运气太差,走哪都能看到煊德帝秀恩爱的风骚身影,回去定要用柚叶水好好去去这身霉运。 皇后笑着应声:“沈妹妹蕙质兰心,诸位姐妹自然都喜欢得紧。” 这和乐融融的氛围叫沈清韵实在待不下去,起身请辞。 皇后又客道的说要留饭,沈清韵回环着推脱过去,煊德帝倒是在一旁默默的一直没说什么。 匆匆回了长乐宫沈清韵才想起来,如今宫里已经有了小厨房,自己再也不用成日担心一旦误了午膳,便要将御膳房送来的吃食热了又热的难吃。 枣泥馅儿山药糕,糖蒸酥酪,鹅掌鸭信,酸笋火腿汤,松穰鹅油卷……沈清韵活像个许多天没吃过饱饭的人,恨不能的把所有自己知道的菜名都一应的报给小厨房。然后又吩咐新来的奴才去烧些柚叶水来,她要洗霉运! 小厨房这边以为新主子有意考验他们正忙得东倒西歪兵荒马乱之时,沈清韵已然美滋滋的浸在清香怡人的柚叶水里舒缓心神了。 水温细软滑腻,水气缭绕氤氲。琯桃轻手轻脚用柚叶擦拭着沈清韵的身体,再配合上绣儿舒筋活络的按摩,叫人忍不住舒服得呻|吟出声。 正当享受,身上忽然没了力道。沈清韵不悦得睁开眼,却见琯桃和绣儿跪俯在地,垂垂的软帷纱幔后依稀透出一道明黄影子。 沈清韵吓得抖了三抖,慌乱的去抓浴衣,可要穿上又必须从浴桶里站起来,煊德帝就在外头直勾勾的看着,一时进退两难起来。 待过了片刻,见煊德帝稳稳的站在那,似乎没有的意思进来,才稍微放心安稳,但还是不住地缩着身子颤着声问:“皇上怎么没陪皇后娘娘用午膳?” 听到沈清韵出声,楚怀坤才回过神皱起眉,明明出了水汽木桶和一个圆滚的脑袋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一些不可抑制的莫名情绪慢慢堆积在心口。 楚怀坤有些烦闷的甩甩头,又换上那副慵懒风流的神情,挑了帷帐起来,里头人立马惊慌失措的往水里藏,只露出一双温如水杏的眼睛,小猫似的似羞犹怒的不安看着他。 自己一步步走进,那眸子中的慌乱便一点点增加。楚怀坤浅笑了一声,有心去逗她,却又怕真把这小猫逗弄得急了以后再不让逗。 毕竟来日方长,便放弃了什劳子鸳鸯浴的香艳打算,似笑非笑地凑到她耳边,轻轻舔了舔她的发红的耳尖。感觉到浴桶中的人儿情不自禁的颤抖,笑意更浓,顺着耳廓含住水晶葡萄一般的圆润耳垂。 沈清韵只觉得身体里一阵电流乱窜,窜得她浑身软麻无力,耳垂上一传来吸允的力道,身子便不住地随之颤抖。 就在沈清韵快要把自己抖哭的时候,煊德帝终于好心的放开她的耳垂,沙哑暧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伺候朕沐浴。”比那陈年老酒还要醇香醉人。 说完便转过身离开。 沈清韵看着那明黄色一拐完全消失,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一起身,琯桃立马将罗锦浴衣披道她身上。沈清韵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痴望着煊德帝离去方向的绣儿。 今儿煊德帝先是夏美人再是皇后又是自己的,显然性致不错,心中动了一动,开口吩咐,“本宫还要更衣,绣儿你先去替本宫伺候着。”这机会本宫是给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绣儿果然惊喜的看向沈清韵,应了是就匆匆离去,身影掩饰不住的欢快得意。 沈清韵微笑,绣儿敢有这心,事情便成了一半。 “娘娘你看那小蹄子的欢快样儿!”琯桃又急又气的扯着沈清韵的袖子。 沈清韵笑着安抚了琯桃一阵,又等了片刻,才慢慢的往煊德帝沐浴之处去。 廊道里九道通天落地的云锦帷帐,重重帷幕漫漫深深,越往里走,终于隐隐间传来女子酥软淫靡的呻|吟声。 明明是自己一手安排,可真当事成了心里头又翻涌起不适的失落酸涩,就如同晨见看到他与夏美人,午时看到他与皇后一般,只是前两次情绪稍浅模糊,她自己也没能觉察。 沈清韵无奈自嘲的笑了笑,扶着琯桃的手转身离去。 帷帐里。 煊德帝揉捏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那女子媚色连连的娇喘不已,煊德帝却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的紧紧盯着帷幕。 突然帷幕上投出清丽的影子,煊德帝狠狠的盯着,面容有些扭曲,手上的动作加大,地上的女子叫得更加大声淫|媚。 然而那影子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悠悠的离去。 怒火在胸中翻腾,眼底冰霜凝聚,煊德帝狠狠的推开身前的女子。 绣儿还沉浸在方才的炽热情|欲里,冷不丁被推到冰冷的地上,疑惑的看着煊德帝媚声喊到:“皇上——” “滚。”煊德帝的薄唇吐出狠辣的字眼,绣儿还想挣扎着再争取一下,毕竟方才…… 然而煊德帝见那女人还不滚,一个凌厉凶狠的眼神看过去,冰刀似的要将人凌迟活剥,绣儿立马吓得灵台清明,瑟瑟发抖,跌跌撞撞,衣衫不整,眼泪汪汪着跑了出去。 沈清韵回到寝宫,只觉得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焦躁的思索了许久,突然想到自己还没用午膳,大概是饿得心悸了,立马叫小厨房把午膳都上上来。温暖可口的饭菜填入肚中,心中才终于感到踏实些许。 正吃得欢快,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回过头,煊德帝负手而立,正目光冰凉的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