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帆说,他喜欢我。”
年轻的女人在温暖柔和的室内氛围中轻声将心事诉说,她身边的女人也仔细地听着,刚刚因为故意闹脾气而上挑的眉头落下,眼里一片温柔明媚。
陆醒言轻声道:“他说曾经的那个我很耀眼,他喜欢那样的我,他还说…我是太阳。”
李诗尹不自觉地转过身,扭头看向她的挚友,看着她垂下的眉眼里倒映着的一点点的迷茫、格外的炙热和夜半的沉静。
陆醒言偏过头,朝她笑笑,像是也想起了那段兵荒马乱却飞扬恣意的年少,然后才缓缓地对她说道。
“诗尹,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他说的是我啊,那个陆醒言多好啊,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醒言不再是那样了呢?”
她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有亮晶晶的东西涌现,却并不让人感到悲伤,而是悄然释怀。
李诗尹转过身子,什么都没有说,将头靠在陆醒言的手臂上,看着黑洞洞的窗外。
陆醒言垂下眼睛,遮住眼里最后的那份的失落与感伤,自问自答。
“从我嫁给穆时川开始。”
……
从陆醒言嫁给穆时川开始,那段婚姻就变成一道牢笼,自以为是的爱情是一道锁链,困住了自由烂漫的少女。
糟糕的婆媳关系、荒唐的伦理道德、淡漠的商业联姻、重利的情感联结。
尽数瓦解着那个少女的骄傲。
其实十八岁并不意味着成年,至少十八岁的陆醒言和二十四岁的陆醒言除了增长的年纪并无其他的不同。
她依然是家里最宠爱的女儿、是那个无忧无虑潇洒自如的陆醒言。
可是那一年的婚姻改变了她。
像是一道缓慢又温柔降临的酷刑,捆绑住崇尚自由的吉普赛女郎,一刀一刀折磨着、割断了她的傲骨。
她终于走入成年人的世界,以婚姻为代价。
最后,神收走了她的光芒。
——
盛夏的夜晚,街道上往来的车辆比其他任何一个季节都要多,繁华夺目的灯光闪得人心里发慌。
穆时川独来独往,在同学们三三两两要么说着再见、要么聚在一起等着续摊的时刻,他一个人神色淡漠地转身,向他的车走去。
却被人叫住。
穆时川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没安好心格外碍眼的脸,情绪不佳:“有事?”
徐帆像是没看到他的敌意,语气友好:“大家下面还要去唱歌,你不一起吗?”
穆时川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深黑的瞳孔在夜色里看得人心里发凉,沉默几秒后,他挑了挑眉:“…那自然是要去的。”
他的语气平淡,让人辨别不出其中的意味。
……
点好餐食,被起哄着胡乱唱了一首歌、安顿好同学们之后,徐帆打开包厢的门,环顾五光十色的走廊,最终在尽头看到了那道身影。
徐帆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身后距离最近的那个包厢有人在唱着那首《可惜没如果》。
“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应该是个醉鬼在唱,鬼哭狼嚎的声音给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弈带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穆时川到底还是没什么耐心,他灭了烟,侧头看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徐帆沉默许久,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玻璃上,然后笃定地开口道:“是你吧,穆时川。”
他闪了闪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个让陆醒言难过的人。”
徐帆回想着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想起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细节动作,最终还是战胜自己固有的难以置信:“男友?伴侣?还是…丈夫。”
穆时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视线飘向窗外,手指在窗边轻轻地敲击。
他低头看向这位传闻中仗义良善的隔壁班班长,声音很轻,却又带了几分挑衅,答道:“丈夫。”
这个答案撕碎了徐帆全部的希冀,穆时川静静地欣赏着,然后再次重复道。
“徐帆,我和陆醒言,是合法持证的夫妻。”
他本就清俊淡漠的眉眼,在光影的交错下,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暗,像是被惹怒的前兆。
徐帆却没有在意,他沉默许久,看向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道。
“穆时川,如果陆醒言想离开,你会放她走吗?”
良久,他听到身侧的男人嗤笑一声。
“你开什么玩笑。“
他说得很轻,声音却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