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贺刷地举起柴禾。
晋少谦闭上眼睛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晋贺笑了两声,拿着柴禾在晋少谦脑门上轻轻敲了敲。
“你小子,有我当年的几分风采!”
晋少谦睁开眼睛,看着自家老爹一脸笑意,就这样愣住了。
“哎不,爹你啥意思啊,你要揍我就赶紧的,你别冲我笑啊,我心里磕碜……”
晋贺没听晋少谦在说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想什么。
他看着晋少谦,越看越觉得顺眼。
知道发生的这一切的时候,他心底本能地一个反应是兴奋。
一种整个人想跳起来,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这小子,爽翻了!
这家伙把他想干的不敢干的都他娘的给干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
是,他老了,他不再是少年了,他有了牵绊有了太多不敢去做的事情,但他有儿子了。
他的儿子,是少年!
无知无畏无所顾忌的少年!
“儿子!”晋贺将手搭在晋少谦肩上,用力的拍了拍,“去做你想做的事,你老爹没什么本事,给你擦屁股的能力还是有的。”
晋少谦愣了愣,感觉自家老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看这种时候也不是该煽情的画风啊。
……
两天后。
骄阳似火,蝉声有些聒噪。
后山。
宣守看着前方的土块在阳光下被不断地抛起,飞扬在阳光下就像一块块金子。
他看着四周的人群被衙役拦在一个范围之外。
“诸位,”他起身,看向四周的人群,“我知道在接下来的犯人中,或多或少有你们的亲人。”
宣守笑了笑,“你们不用害怕,也不用惋惜,这个世上,人都是会死的。他们只是早一点脱离这个世上的苦难罢了。”
人群中,小玉看着宣守,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也很天真。
“真的吗?”拉着身边的一个婶婶问道,“那爹爹死了,小玉也和爹爹一起死,是不是也就脱离苦难了。”
她这样笑着,脏兮兮的脸上绽放着温暖的笑意,就像在尘埃里,偷偷绽放的野花。
那个婶婶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向孩童解释什么是死。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子。
什么是死,真的是一个干净到戳人心尖的问,它能把你心头最软的地方掐出血。
她在想着怎么回答。
衙役撑开了一条路。
上千个汉子被赶了上来,他们的神情很迷蒙,有些不解。
有人看向前方端坐着的晋贺:“郡守大人,是那妖怪找到了,要放我们出去了吗?”
晋贺转过脸,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郡守大人是好人!”
“我们不能给郡守大人添麻烦,再忍一忍就能回家了!”
在这样此起彼伏的话音中,前方已经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坑,足够装下数千人。
这样大小的坑还在挖着。
宣守依旧带着笑,除了这笑意,他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情。
又或者说,这一切于他而言只是随手为之,根本在他的心底激不起半点波澜。
一个人被推到土坑的边沿,他有些不解,像是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然后他被推了下去。
失重让他叫了出声,陡然的惊叫让整个人群死死地冷静了下来。
静了下来。
那些妇孺老弱看着这一幕,呼吸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
一片死寂。
死寂之中,隐约有人在呐喊着。
这是在滥杀无辜!
这是在滥杀无辜!
那个在广水街上被带走的少年,曾直白地喊出这样一句话。
就像如今眼前直白而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