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破釜沉舟地挥手。
“走!”他看起来意气风发。
春安县的路和以往比起来,有些静。
毕竟能干些活的男人此刻还在地牢里呼呼大睡,除了逃出来的天狼里的人,其他都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
晋贺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是郡守,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子民,说实话,若不是出了这档子破事,他还真不想伺候川京来的这群人。
他看着眼前的死气沉沉,整个人的心情越来越忐忑。
就在此时,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扑倒在他面前,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底是粘稠的悲伤。
“您是官老爷吗?我想我爹爹了,您能放他出来吗?”小女孩摇着晋贺的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晋贺,一脸期待。
晋贺的目光有些躲闪,有些不敢看孩童天真的目光。
“快了,你再等等,你爹爹很快就能出来找你了。”晋贺温和地看着这个小朋友,“对了,你娘呢,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摇了摇头。
“我没有娘,”她说道,“我娘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只有我爹一个人,现在爹爹也不在我身边了,是不是小玉不乖,爹爹不要我了……”
说些说些,这个叫做小玉的女孩子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晋贺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伸手似乎想安慰她,却又渐渐缩了回来,他觉得自己,有些没资格。
小玉哭了会儿,觉得自己有些累了,然后她看向了抱着自己的晋贺。
“叔叔,你真好。”她很懂事地笑了笑,“那小玉不打扰郡守大人了,小玉会乖乖地,等着爹爹的消息。”她对着晋贺鞠了个躬,然后跑向了一个很旧的小院子。
小玉离开以后,晋贺却在原地站了很久,有些失神。
盛夏的天光开始烫了起来,蝉声一阵阵开始响起,颇有些燥。
汗从晋贺的额头上滚下来,但他像是有些出神,就这样呆呆的站着。
直到一页纸不知从何处飘落,落在了他的头上,替他挡住了太阳。
他觉得这样的一切有些太过巧合,下意识的,他伸手接过那张纸。
然后他的目光变了。
纸上画着一幅画,甚至连文字都没有。
但重要的不是文字,而是这幅画的内容。
那是一个有些阴暗的夜晚。
画面之中跪了一个男人。
男人的头皮被撕开,里面钻出一棵细草,向四周的空间肆无忌弹的生长着。
一侧,卫野冷静的站在男人的身边,掌心里捧着一颗鲜红的血。
翻过来,背面是另一幅画,画面中的男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被抽干了血肉的尸骨,看起来分外逼真。
晋贺的瞳孔缩起,觉得这两幅画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是卫野杀人时的场景。
很惨烈,也很冷血的画面。
这样两幅画落在春安县……会让他辛辛苦苦安抚下的民心再度沸腾。
晋贺咬了咬牙,看了眼醉颜楼的方向,似乎在做什么取舍。
去青楼,已经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明宣守这个人靠不上了,这种时候,他必须在这两幅画还没有彻底散开之前,将它彻底磨灭。
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可是似乎……来不及了。
晋贺抬头,只见天际深处掠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然后是无数的纸页,就如同满天飞雪,从天空高处,洋洋洒洒地飞落。
落下一地明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