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迦蓝刚回到宫里,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皇太极就掀帘大步进了屋。
瞧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布迦蓝不用想,也知道海兰珠又去告状了。
苏沫儿满脸紧张,悄悄拉了拉布迦蓝的衣袖,示意她要冷静,不要又与皇太极吵起来。
布迦蓝神色平静,拍了拍苏沫儿的肩膀:“你先下去吧,准备些热水我要洗簌。”
苏沫儿见布迦蓝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放心退了出去。
布迦蓝这才问道:“大汗不忙吗?”
皇太极气得半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两次当着他的面欺负海兰珠,还打伤他看重的下属,简直积习难改。
看着她还不当一回事的样子,皇太极怒气更甚,黑着脸道:“你既然知道我忙,还四处给我惹事!”
布迦蓝见皇太极误会了她的话,诚恳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大汗既然这么忙,怎么还有空被海兰珠当作下人奴才一样使唤,四处为她跑腿撑腰?”
皇太极愣了下,脸色更难看了,厉声道:“布木布泰,你好大的胆子,不但敢违抗我的命令,还敢骂我是奴才!”
布迦蓝真没有骂皇太极是奴才的意思,耐心解释道:“我没有骂大汗是奴才,主要是大汗的行为让我很不理解,所以想弄清楚。
比如大汗为何要对海兰珠百依百顺,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指哪打哪,她要什么,你就去给她抢,她惹了事,大汗就给她去摆平。
是因为海兰珠美貌多情,大汗是英雄好汉,所以对她特别宠爱,所有人都得让着她,顺从她的意思。大汗,那你为何不干脆封她做国主福晋呢?”
皇太极还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神色渐渐复杂起来,仔细一想,好像的却如此。
在你侬我侬时,海兰珠依偎在他胸前,娇滴滴地说也想要牛录去开荒种地,产出粮食来为他分忧。
布木布泰什么都不懂,那么多人她也管不过来,不如分一些给她,两人来一场比赛,看谁能种出更多的粮食。
当时他心猿意马,只想着与她好好温存,随口就答应了她。没想到她还真去了,结果又被揍了。
想到海兰珠的凄惨模样,皇太极还是觉着面子上过不去,冷声道:“男人就得保护心爱的女人,如果连女人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琪琪格嫁给我多年,又生了三个女儿,早就是大福晋,她理应做国主福晋,我岂是那等没有良心,抛弃妻子......”
说着说着,皇太极突然没了底气。
叶赫氏给他生了儿子,他照常把她送给了别人,扎鲁特氏才生下女儿九格格不久,也被他改嫁到别的部落。
他好似又听到了扎鲁特离开时撕心裂肺的痛哭,那种哭,与海兰珠的不一样,绝望如母狼。
他也明白,扎鲁特是舍不得刚出生的女儿。
布迦蓝与她们一样,都是他的女人。现在他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来质问她,还是嫁给他九年,同样为她生了三个女儿的女人,先前他所说的话就有失公允。
范文程范章京曾经劝戒过他,称帝以后就更得注重一言一行,不管对待大臣或者后妃,要注重言行举止,至少表面上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布迦蓝恍然大悟,哦了声,说道:“我明白了。”
皇太极莫名其妙,“你明白了什么?”
布迦蓝说道:“我明白了海兰珠是大汗心爱的女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没错,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大汗都要从别人手上抢去给她。她还看上了什么,大汗都全部拿走吧。”
皇太极又愣住,海兰珠在他眼里,的确与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温柔貌美,又热情似火,最得他的欢心。
她常对他说,以前的日子是如何的不幸,过得有多么辛苦。布迦蓝却从一出生就备受宠爱,连算命的都说,她以后有天大的福气,连名字都与取得与别人不一样,被称作天降贵人。
皇太极的生母孟古哲哲来自海西女真叶赫部,与建州女真三天两头打仗。努尔哈赤又最宠幸大妃衮代,孟古哲哲经常在私底下,向他哭诉自己的可怜。
最后甚至连她病入膏肓时,娘家人都不愿意放下仇恨来看她一眼。
海兰珠一哭,皇太极就不免想起当年的母亲,对海兰珠宠爱之外,还多了层怜惜。
他下意识转头四看,次西宫他来得少,此时发现屋子里几乎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炕几桌椅,并无其他名贵的摆件。
屋子里也不像东宫,香气扑鼻,只萦绕着淡淡的松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