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月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根本感觉不到饿,她坐在花园的秋千里,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盒子,盒子的血蹭到了温淮月的手上,她仿若未觉。
那双有神的大眼睛像是蒙了层重重的灰,一片阴霾。
温遥看的很心疼,摸着她的脸,柔声道“阿月,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温淮月呆滞的抬眼,声音低的近似没有“遥姐姐,我能去看看季婳姐姐吗?”
温遥摇头,“我们已经把她送去国外了,国外有个医疗科研小组,是专门研究这种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整个医院对季婳完全束手无策,这是第一次他们检测不到血型,甚至对所有血都排斥,如果不补血,她的生命很快就会垂危。
温遥见迟迟没有办法,只能先送到国外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那边有最先进的设备,温遥只能先把她的血止住,用仪器维持生命活动。
其他的只能等以后研究。
温淮月想到了什么,抓着温遥的衣服,急道“姐姐,我的血可以,我的血一定可以,用我的血好不好?”
温遥悲悯的摇头,“不行的,阿月,她对所有血型都排斥,你也不例外,而且你还是小孩,不能献血的,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积压在温淮月心里的难过塌了,崩出源源不绝的哀痛,她嘶声哭喊着“遥姐姐,我想要季婳姐姐……她说要给我做蛋糕的,她又骗我……”
她哭的满脸泪水,这是温遥第一次看她哭的那么痛苦,像是条悲伤的河流。
温遥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安慰她。
温淮月只是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是记得季婳不喜欢她哭的,但是她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
难过的忍不住了。
怎么可以那么难过呢?
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温淮月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昏厥。
温遥和孟望守了她一晚上。
温淮月病了两天,昏昏迷迷的,口里不断喊着姐姐。
如无用的悲号。
病好了以后,温淮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更沉默了,有时候可以一天不说话,她像往常一样读书,做作业,背书,考试。
循规蹈矩,像是季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的脖子上挂着季婳给她的平安符项链,她每天晚上都要握着它才能睡觉。
只有这个才能提醒她,她是有个姐姐的,只不过回不来了而已。
她是存在的。
她的食欲变的很差,极度不爱说话,整个人阴森森的,刘海很长,遮住了那双很漂亮的杏眼。
她和那些学生一样,进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考完以后,温遥和孟望来接她,去看爸爸。
到了医院,发现大部分都挤在一个地方,三个人要挤进人群去温爸爸的那栋楼。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入目是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脑浆迸裂开来,和血混成一团,凹凸狰狞的眼珠直直的对着温淮月的方向。
温淮月眼神彻底呆滞,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耳边温遥嘶吼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爸——”
那天的事温淮月已经记不清了。
嘶吼,哭喊,尖叫,血液,脑浆,暴凸的眼珠,疯狂,寒冷,颤抖,呼吸艰难。
像是各种色彩杂糅在一起,构成了她爸爸的死状。
她爸爸是自杀的,跳楼。
他去找她妈妈了。
姐姐哭的很崩溃,孟望一方面要安慰她,一方面还要处理后事,下颌骨线条蹦的很紧。
温淮月好像从那天开始,就陷入了一种做梦的虚幻里,她感觉什么都不真实。
哭泣,花朵,阳光,人脸,仿佛都是灰色的。
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了,她不会哭,也感受不到痛苦,在切水果的时候,手被狠狠的切了一口,血液汩汩的流出,温淮月冷冷的看着鲜血,一直看到血液流完干涸,才漠然的随便洗了个手。
遥姐姐大病了一场,躺在病房里不醒人事,温淮月帮着孟望照顾遥姐姐,孟望也很累了,有次洗脸洗着洗着就睡着了,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洗手台上,弄出了好大声响。
温淮月听到了,进来看他,孟望朝她苍白的笑了笑“怎么不去睡觉?”
温淮月默了半晌,机械的开口“现在去 。”
温淮月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自季婳出事以后,她就经常做噩梦,梦里季婳死了,被埋葬了,现在又梦到爸爸的死亡。
那双眼睛出现在她梦里,痛苦不堪。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只能在梦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