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少女极为瘦小，甚至隔着衣服也能摸得到脊椎的节节突起，她轻轻颤抖着，似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痛苦。

林榆姒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极可怕的预感，自己甚至不敢去想，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会让她只是想到这个名字便如此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自己的无心一问，却好像揭开了少女最不愿触及的一页。

许久，尤菱儿绷紧的背终于渐渐放松，她轻轻推了推林榆姒从她怀中脱出，虽时不时还抽噎两下，却已然平静了不少。

林榆姒将自己的帕子塞在她手中，望向她一脸郑重道：“对不起，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

尤菱儿捏着手中的锦帕，盯着被自己指尖沾染上的灰黑痕迹，一时有些无措。

林榆姒见她许久没有动作，便直接借着她的手执起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脸上的炭黑色被泪水冲刷又被帕子擦净，倒是就此显露出她原本的肤色来。

林榆姒笑着夸了句：“菱儿真好看。”

尤菱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指着她无声开口：小鱼，好看。

“嗯，我们都好看！”

林榆姒点点头，随即拉过她的手，又塞了一小锭银子在她手心，盯着她轻声道：“别告诉别人，去买点家里能用的。”

尤菱儿却将那银子推了回去，使劲摇了摇头。

林榆姒默了默，暗道也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拿着这么多钱，定是会遭贼惦记的，遂又从荷包里翻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递给她，这还是乞巧那天夜里留下的。

尤菱儿这才肯接下，她用已经沾湿的锦帕将铜板小心翼翼地包起，又将衣襟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将包裹着铜板的锦帕塞了进去。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动作，林榆姒却恰好瞥见了她胸前的几片淤紫。

她心下一紧，此刻却不敢再多问什么，因为好像不管用什么方式提问，都会变成对她的二次伤害。

林榆姒沉吟片刻，复问道：“菱儿，想学认字吗？”

尤菱儿神色有些迟疑，但半晌后还是轻点了点头。

“好，那我以后每天来教你认字，好不好？”

她说完便捡起一块烧黑的木炭，在地上写下了一个“菱”字，复回头冲她一笑，“菱儿，你的名字。”

尤菱儿上前，蹲在那个字旁仔细瞧了半晌，却皱眉摇头，指着林榆姒重复了遍：小鱼。

“你想学我的名字？”林榆姒了然，又在旁边写了个“鱼”字。

尤菱儿也捡起根树枝，在一旁有样学样，歪歪扭扭地将这两个字分别学着写了一遍。

林榆姒一脸称赞地竖起大拇指，又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了几遍，同时交代了些要领，约定好明日再来，这才与她告别。

顾洮本倚坐在车前，听见院内脚步声渐近，方起身迎上将她扶上了车，挡着车帘问道：“怎么样？可问出什么了？”

林榆姒却只是无声地回望着他，半晌方垂下眼帘，似有还无地轻叹了声：

“你...让我先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