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首往假山对面望了望,发现假山将对面的花厅遮的严严实实,除非绕过来,否则很难看见他,就更满意了。
谢云殊坐下来,将绿绮横放在膝上,试了试音,刚要抬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眉心一蹙,一小队侍卫绕了过来,见到谢云殊,愣了一愣:“不知驸马在此,驸马恕罪。”
为首那个侍卫谢云殊有点印象,前来晋阳的路上和他打过照面。先说了声无妨,然后道:“你们这是有什么事?”
侍卫巡逻到各处都有固定的时间,这组侍卫却来得很急,不像是例行巡逻的样子。
为首的侍卫愣了愣,含糊道:“没,没什么,例行巡逻罢了。”
这下谢云殊几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秀眉微蹙。然而他没打算在公主府里多管闲事,只道:“我在这里抚琴,你们若是没事,就快走吧!”
“驸马。”侍卫却没立刻离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道,“驸马是一直在这里抚琴吗?”
“不是。”谢云殊道,“我刚刚从园子那边过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道:“公主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有外人潜入府内了吗?”
“!”
谢云殊这句话出口的刹那,他面前所有侍卫的神情都僵住了。
月光下,谢云殊漂亮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澈的秋水,然而这些侍卫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冷汗涔涔。
“回驸马,确实如此。”为首那侍卫低声道。
他们确实想要隐瞒,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欺骗驸马。
谢云殊神情冷肃了下来。
他原本想明哲保身万事不管的,但是假如真的有人潜入了公主府,那么无论是他,还是在宴饮中的景曦、楚霁以及知州和巡检使,都会身处在危险之中。
始终浅淡如同春风拂面的笑意从谢云殊的唇角眉梢完全消失了。
他双手按在琴弦上,冷声道:“什么时候的事,禀报公主了吗?”
“没有。”侍卫的头垂的更低了。
在侍卫们的解释之下,谢云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些侍卫不是景曦从公主府里带来的,而是按旧例公主开府,应赐一百侍卫,他们就是被赐下来的,不是公主亲信。
晋阳公主府中,上至侍从官,下至外院洒扫,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上面刻着各自的身份和编号,要进门需得核验腰牌,登记编号。今夜公主府小宴,他们这些人被分派来守护公主府外门附近,然而,其中的一个侍卫,中途只出去方便了一次,回来之后一摸腰牌居然不见了。
众人以为腰牌只是掉落在了地上,但是当十余人来来往往找了一刻钟都没发现,这些侍卫就知道问题大了。
——腰牌多半是被人蓄意拿走了!
原本只要上报即可,丢失腰牌本为无心之失,然而侍卫想进院子禀报时,却骇然发现,丢失的那枚腰牌编号已经被登记在了簿册之上。
——这说明已经有人拿着那枚丢失的腰牌,堂而皇之的进了内院!
听到此处,谢云殊突然想起了方才素晓所说,她在园子里看见的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那当真是错觉吗,还是已经有人悄悄潜入了公主府的二三进院子之中?
谢云殊蓦然起身。
“素晓。”他先唤了一声,“你去找公主身边的云秋或者云容云霞,请她们通禀公主,宝泓,你去找公主从京城公主府里带来的护卫长。”
他最后扫了一眼那些侍卫,不欲多说,只道:“你们本来该立刻通禀公主的。”
这些侍卫的心思谢云殊也能猜出一些,无非他们不是晋阳公主带来的亲信,本来就不受信任,如果丢失腰牌的事闹大,地位更加尴尬,所以才抱着侥幸的想法,想先找一找。
但现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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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殊抱起绿绮,沿着回廊向花厅的方向走去。
守在厅外的云秋显然已经听了素晓的话,急急迎过来。
谢云殊抢先道:“去通禀公主吧,此事只能请公主立刻派护卫将整座府邸完全控制住一一筛查,容不得犹豫了。”
云秋重重点了点头:“驸马先到偏厅稍坐,奴婢立刻禀报公主。说着,她转身急急往花厅里走去。
谢云殊目送云秋走进厅中,蹙紧的眉稍微松开一些,发现素晓正惶然看着他,等他吩咐。
他朝素晓做了个手势,示意素晓冷静下来:“先去偏厅,这不是我能插手的,公主自会决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尖锐的匕首,陡然划破了浓郁的夜色。
那声惨叫,竟然是从公主府内院中传出来的!
谢云殊蓦然驻足,望向内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