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掉多窝囊啊。

“那么谁来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无惨弹了弹指甲，继续问着。此时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但是胆寒了的鬼们硬了抖了几抖，然后开始将自己认为可疑的事情全部给无惨描述了一遍。

所有的消息里，只有两条对于无惨来说不是无效消息。

第一条是疑似可以让他不再惧怕阳光，助他成为完美生物的青色彼岸花。

第二条是有可疑的人物出现，是男性，但是额头上有着无惨特意吩咐他们注意的缝合线。

无惨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寻找青色彼岸花已经找了几百年，骤然听到消息还是免不了激动。但是第二条消息像是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继而产生了些许畏惧的情绪。

是的，他对那个神秘的脑袋上有着缝合线的人有着畏惧之情，因为帮他治好身体的仁医，就是由这个神秘人给他引荐的。

无惨怀疑，神秘人或许知晓他的一切秘密。

按照他的一贯作风，他应该避开这所有的一切会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的人，比如那个强大的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客。但是唯独这个人，唯独这个人，他只要想到，便感觉有火在身体里灼烧。

他想，也许这是来自凉子的怨念。

“他在哪里？”无惨垂眸看着提供消息的人，平静地问道。

被他盯着的鬼脸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本以为今天得到了青色彼岸花的消息，无惨一定最重视这个消息，根本懒得再去管别的消息。

没想到无惨这次竟然对青色彼岸花都不管不问，只是追着他询问那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人的事情。

但他不敢欺瞒，生怕自己回答慢了会被无惨直接杀死：“他叫加茂宪伦，是御三家之一加茂家的咒术师。”

御三家啊，是他不会主动去接近的角色。毕竟他的愿望只是活下去，并不是与全世界为敌。

是他吗？还是巧合？但是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无惨不知道，他明明更应该关注青色彼岸花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个他不应该去得罪的人的消息。

无惨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又向另一只鬼询问了关于青色彼岸花的消息。

将众鬼遣散，无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明明是差不多的脸，但是他却无法露出像那个人一样的表情。

那种柔软又温柔的表情，他怎么可能错认。

那个时候，头顶缝合线的神秘术师来寻找他，用着凉子的外表，他试图伪装成凉子的模样，但还是被自己一眼看穿。

怎么可能会错认？无惨这样想着。那时的他，正因为自己的失言而日夜后悔。

他想起他与凉子的初遇，彼时他正坐在檐下看雨，雨声嘈杂又惹人厌烦，空气中满是咸腥的黏腻感，若不小心被雨溅到腿上，那一瞬间的冰凉感受更是让他厌恶。

但是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被雨水洗得清亮的金色眸子，从此，雨便有了新的意义。

知道她的身份后，仿佛被一个大大的惊喜砸中了，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变成凉子这样，从此与她不再分离？

但很快，他就发现凉子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她那样。是的，他一直都知道，凉子其实是在意他的，但是这份在意，似乎比不过她对麻仓叶王的在意。

他频繁地在凉子嘴里听到麻仓叶王的名字，这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是马上就会死去的他，一边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不难想象凉子会做出什么选择。

恐惧之下他做出了一生中最错的事情，他将内心的黑暗对凉子倾倒了出来，他肆无忌惮的用语言伤害了他最在意的人，于是，凉子走了。

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无惨蹙起了眉头，他按揉了一会儿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脑子里突突直跳，他现在的身体，不只有一个脑子，也不止有一颗心脏，于是所有的脑子和心脏都开始作痛了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但这一次，对自己的劝慰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无惨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起身：“鸣女，我要出去。”

明明自己只要活着就够了不是吗？无惨朝着加茂宪伦的府邸走去，一边在心里问自己。

他承认自己懦弱，但他只是想活着而已，想活着有错吗？

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回不了头了，可惜他做不到忘记，他只能一直念着凉子。

只是年少时几个月的陪伴而已，却让他念到如今。

无惨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地笑意。

他曾经因为恐惧死亡，而让凉子在他面前死去。他当时没有朝凉子伸出手，却在此后的几百年内念念不忘。

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