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连连点头,又暗地里教了玉儿许多。玉儿虽痴傻,但好在听话懂事,只要意思传达到位,让她明白,她便会铭记在心。
赵嬷嬷伺候玉儿梳洗,梳洗完毕后,梳头婢女给玉儿梳头,问玉儿今日进宫请安,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如今乃是大婚第二日,新婚夫妇得给公婆敬茶,身在皇室,自然得进宫请安。
玉儿茫然地望着她,那一眼望得婢女直脸红,连忙举了几个自己认为适宜的发髻,“太子妃貌美,高髻如双刀髻,飞天髻都是衬太子妃的,不知太子妃心仪哪一款?”
玉儿眨了眨眼,似思考,试着道:“我要好看的。”
玉儿这边被人伺候着梳头,赵嬷嬷那边在挑选衣裳。
太子府内派来掌管沁梳殿的掌事嬷嬷建议玉儿今日进宫,既要大方得体,又要凸显新婚喜气,留了两件红色石榴百子诃子裙和黄色并蒂莲心马面裙。
“进宫?”赵嬷嬷惊道。
“是啊!”掌事嬷嬷一脸疑惑。
赵嬷嬷只顾着担心太子,把这茬给忘了。找了个借口,让掌事嬷嬷自行决定,脸色难看地匆匆回了主殿。
梳头丫鬟给玉儿梳了个双刀髻,刀髻蜿蜒,曲线优美,精致的镶玉珍珠蝴蝶头面从鬓角到刀髻,把玉儿打扮得犹如洛阳神女,既不失高贵,又不过于奢华。
玉儿第一次梳这种发髻,摸了摸刀髻上活灵活现的蝴蝶,冲着梳头婢女甜甜一笑,“好看!”
从眼底发出的真诚笑容,让梳头婢女心花怒放。
赵嬷嬷撩开红珍珠帘,进来看着梳妆好的玉儿愣了好一会儿。
此前她就知道玉儿甚美,如今再看,仍不免失了会儿神。
“太子妃,奴婢忘了,夫人交代过一件要事,还没告诉你。”赵嬷嬷用眼神示意周围婢女。
待人都走完了,才半跪着玉儿面前,露出一脸惊慌,“太子妃,咱们不能进宫。”
此次进宫请安,除了皇帝与贵妃,还有一位见过玉儿的太后。
太后早前办冬日宴时就知晓玉儿的身份,此去不是自投罗网,承认替嫁?
若是替嫁之事被人知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她们是无论如何都去不得的。
玉儿疑惑地望着赵嬷嬷。
赵嬷嬷也不解释,只拉着玉儿的手直颤。
虽然她们不能去,可按照规矩,她们必须去。
如今已是清晨,东宫恐怕早已准备齐全,她们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玉儿坐在绣墩上,瞧着赵嬷嬷焦急的神色,“赵嬷嬷,我可以生病吗?”
赵嬷嬷抬头看向她。
玉儿解释:“上次二姐姐生病了,就不能进宫。”
这是玉儿唯一能想到有关联的事情。
如果想不进宫,生病了好像就可以。
赵嬷嬷蓦地一愣,抬头诧异地看向玉儿。
*
承安殿书房。
傅景练完剑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此刻正站在紫檀木案桌前,听着牧宣的唠叨。
昨日太子大婚,秦洛勋想要羞辱太子不成,自己反被羞辱了一番,最后扬言要去告御状。
这事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傅景和牧宣也并不怕,圣旨只说了赐婚,而婚事傅景从了,娶回来的太子妃也认了,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抗旨不遵。
秦洛勋和贵妃两人多半也是猜到,这点拿捏不住傅景,没在这点上做文章,挑了之前的一件事。
也是和这婚事有关的,就是之前的那场淮水之战。
淮水之战后,淮水人口急剧下降,各方面恢复缓慢,给淮水城造成了严重的经济与人口负担。
秦洛勋声称,这一切都是因为傅景有意拖延战事,借此彰显自己的军功,而没有顾及淮水百姓。淮水今日之难,实乃傅景之责。
冠冕堂皇,简直荒缪得很。
牧宣一口气没歇,叭叭说完,傅景还是老样子,一张脸冷淡得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殿下,你倒是说话啊!”牧宣急了。他一听说这件事就连忙从城外军营赶了回来,给他气得不行。
他亲历过淮水之战,自然知道战事惨烈。他们用命挣来的功勋不值一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倒扣帽子,责怪他们,如何让人不气?
傅景八风不动,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无话可说。”
贵妃之流阻碍他并非一次两次。皇帝是非不分,大厦将倾,对他是好事。
他从不奢求他应该得到什么,因为他从小就没得到那些应得之物。
“殿下,太子妃病了!”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忽然急急进来。
傅景眉头下意识地一皱,“什么病?”
“沁梳殿那边只派人说,太子妃今日恐怕不能去宫里请安了。”
病了就病了呗,一个女人病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牧宣扭头,并不在意如此小题大做的一件小事,还想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
眼前一道黑影飘过,傅景已经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