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不知何时起,挑起了玉儿桃尖似的下巴。
目光逡巡完毕后,他又端详到那双闭着的杏眼上。
杏眼长睫,熟睡时甚是静谧,如此安详熟睡的样子让傅景心中一时不悦。
玉儿是被人从沁梳殿抬来的,如此这般抬动,她竟然还没醒。
这般毫无警惕之心?
傅景下意识地因为不满而指尖用力。
玉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便是吃与睡,娇养到这份上的人难免娇气,一点疼痛就是巨疼。
玉儿下巴受疼,又长又卷的睫毛睁开,入目的是一张熟悉而冷冽的脸。
“醒了?”傅景发现玉儿醒来,又捏了下玉儿的下巴。
玉儿下巴薄,肌肤嫩,被傅景这么不知力道的一捏,疼得她“嘶”了一下。
傅景略一挑眉,是他把她弄醒的?
垂眼看去,被他捏过的地方,留下明显的红印。
似乎是源于某种好奇,傅景转而用手擦了一下。
因常年习武,即使是指腹,也带着一层薄茧。
与吹弹可破的肌肤相比,无异于一块硬石头。
那抹红并不能擦掉,反而越来越红,傅景又眼眸深沉地擦了几下,不知是想看那抹红消退,还是想看那抹红变得越深。
玉儿本来极困,在她看见傅景时,有一瞬她是打算继续睡的。
天大地大,都不能挡住她的睡觉最大。
可她下巴忽然发疼,疼得她一丝警醒,整个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俊颜,玉儿身体一颤,殿下怎么在这儿?
她下巴上的手还在揉搓,带来些微刺痛。
傅景抬眸,那双眼里惶恐而害怕,却并没有哭。
“怎么不哭?”傅景问,她不是动不动就爱哭。
“殿下不喜欢哭的人。”玉儿忍痛老实道。
她对赵嬷嬷安慰她的话深信不疑,还盼着以后去找张嬷嬷。
所以怕她哭了,殿下会厌恶她。她好不容易得了殿下的喜欢,让殿下可以不杀她了,不能因此毁掉。
傅景闻言,夜深人静,所有一切都到了蜷伏歇息的时候。
他难得轻笑了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他和平时多么不同。
收敛了上位者的气息,看模样,不过二十出头。
他本来长相俊美,如今一笑,令玉儿都一时看呆。
斜眉入鬓,好似在飞扬。
真好看!
玉儿盯看着傅景唇畔的笑容,人给予她笑容,她便给予对方笑容,心里忽然就卸下了所有害怕。
“想回家还是想留在太子府?”傅景没有与那抹红较劲儿了,双手抱着她问。
“可以回家吗?”几乎是没有迟疑,玉儿便问出来了这样的话。
足以见得她对家的依恋。
傅景忽然皱眉,掂着怀里人的下巴,目光深邃,“你知道你是怎么嫁进太子府的吗?”
玉儿抬头看他,察觉到傅景周身的气息变了,无辜地眨了眨眼,“轿子。”
她是坐着轿子嫁进来的。
傅景脸色一沉,彻底变回冷淡无情的样子。
他好像又忘了,忘了她傻了。
宫里那场相遇,他本该就知道的,她傻了。
是他不想承认,亦或许他不想见到。
阿玉曾经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小时候还是一个糯米团子的时候,她就已经会很多东西了。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因为人已经在他太子府了。
傅景忽而垂眸,觑着怀里怯懦害怕的女子,她长睫扑朔,正用一种陌生畏惧的眼光望着他。
玉儿觉得殿下好奇怪,那样的眼神里晦暗不明,似乎有丝低低的情绪,像看受伤的小兔子一般,可她又没有受伤。
傅景唤来王福,又将人送回去了。
他不该同一个傻子商量,更不应该妄图让一个傻子决定自己的路。
回去的路上,玉儿自己走了一段路,可她嫌远,想让王福把自己背回去。
王福哪敢碰玉儿?
太子的东西,不论是人或物,冠上了太子的名号,打上太子的烙印,能碰的,便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王福吩咐人又把玉儿裹了起来,用之前的方式将玉儿抬着。
王福对玉儿是有好感的,见人安然无恙地从傅景寝殿中出来,即使猜不透傅景的想法,也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对玉儿恭恭敬敬的。
他侯在玉儿身边,“太子妃啊,殿下是喜欢你的,无论你以后在哪儿,可都别忘了殿下。”
替嫁之事非同小可,傅景极有可能会问罪萧家,自然到那时,玉儿便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