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一脸看傻子的眼神回应他,“我怎么知道?相公下午骑出去的那匹马的病马,估计是杨方听了大王的意思,将马给相公了,自己现在还在城外走路吧?”
徐恒也不理会他的讥讽,赶紧拉了自己的马去找人去了。
崔游从二楼的行廊往下对崔东道,“那个火焰盏口堆呢?”
崔东一头雾水:“什么?”立即又反应过来,以为是崔游饿了,“相公刚才出去得匆忙,未及交代属下何时回来,我怕那桌子菜放坏了,让刘掌柜放到锅里热着了。”
崔游看上去一反常态,不仅没有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沉稳样子,甚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速度极快,直奔厨房。
崔东看得眼睛都直了,到底那个小娘子是什么人?竟让崔相公如此反常。
不知道是不是崔东的错觉,在崔游揭开锅盖看到那个火焰盏口堆的时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里石头的样子。
崔游端着点心,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钱包在哪里?”
崔东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思忖一番才道,“在我房里。”
崔游点头,“拿来给我。”
崔东目瞪口呆:“相公上次不是还说日行一善,从不图报。”
崔游义正辞严,“我说的话也不是什么金科玉律,做事要变通,你不要什么都全听全信。快点拿来,我在房中等你,还有事情交予你去办。”
说完,他又回了房间,崔东留在原地还是有些愣怔,他在二楼又探出头来跟崔东说,“速去,要是慢了扣你月俸。”
崔东:?
崔东回房将钱袋取出,交到崔游的手中。
崔游手中握着钱袋,对崔东道,“我眼下有太子盯着,不宜太过,又要伴驾走不脱。你拿着崔氏的印信,带上死忠嘴紧的崔家家奴,直接出城在单州府寻人。要去其他八个州府,只有此处这一个通衢要点,她们定然会去。途中多家注意,若能在半路碰上,立即带来见我。不,先带回汴京,不要让任何人见到,带入府中安置好,等我回去再另行安排。”
崔东自然知晓他要找的是谁。
吃饭时就在窗口一见那小娘子,相公就像是失了魂似的,乱了阵脚,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莫不是相公老树开花,看上那个娘子了?
可是明明上次在街上看见,他还不甚在意的啊……
实在是相公心,海底针。
不过他办事妥帖,且从不多言,是以只是应下了,就要退下。
退下前,他看着桌面上孤零零一个煎堆,复又想起下午那桌菜,崔游才吃了一两口,又问道:“我让刘掌柜待会儿把余下的菜给相公端上来。”
崔游道:“好。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传出去一个字,你自行提头来见。”
崔东领命退下。
就在他吩咐完刘掌柜,准备要出去的时候,远远徐恒和杨方拉了一个板车。
走近了之后发现板车上面竟是那匹病马。
两人满头大汗,那病马却在板车上酣然大睡,颇为好笑。
崔东看着这两人滑稽的样子,问:“你们这是?”
杨方年岁不大,沉不住气,没好气道:“崔相公不让我骑他的爱马,我们只好把它拉回来了。”
要不是刚才徐恒去找杨方,恐怕他就要一人一马在官道旁待上一夜了。
为了这病马,二人还特地找了一辆板车,拉了回来。
徐恒眼见崔东好整以暇,身上挂着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马上问道:“相公派你出去?”
杨方经徐恒这么一说,这才后知后觉,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透气,“我惨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跟了崔相公这么久也这么惨。都这么晚了,这一去又是一宿吧。”
徐恒打断杨方的口无遮拦,旁敲侧击:“崔舍人可知今日相公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失态?”
这还是二人只看见崔游出去的样子,若是看见他回来之后尽失常态,错乱阵脚的样子,恐怕更加生疑了。
崔东没有搭话,皮笑肉不笑:“怎么,太子除了相公的安危,还想知道相公每天的心情好不好?”
徐恒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立马噤声。
崔东带着人纵马骑入暗夜。
杨方等他们走远,这才告诉徐恒:“有个小贼将崔相公的钱袋盗了。估计里头有什么重要的物品。”
徐恒左思右想,小声嘀咕:“刚才崔舍人不是说是给圣人办差吗?不对……”
杨方坐在石墩子上,看着他自言自语,不禁说:“怎么了?”
徐恒说:“此事不对,怕于大王不利,我先去秉明大王。”
徐恒也不管杨方听没听见,转头就往别苑方向去了。
杨方看着徐恒的背影也隐入黑暗,一头雾水,和那匹刚睡醒的病马对大眼瞪小眼。
*
崔游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胃口打开了,一桌子菜被他一扫而光。
他吃下最后一口煎堆,擦干净了手才去拿起络子和钱袋,看着钱袋上的“姜”字,发了怔。
是了,当时说的就是她是染了风寒在狱中暴毙的,这可怎么可能,她的身体一向强健。
她现在虽然络子还是打得不好,可是这钱袋的绣工已经如此精湛了,她到底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
他珍之重之将络子和钱袋放入自己贴身的口袋。
他已经吃下了她的祝愿,那么日后她的平安顺遂也不必再托付给虚无缥缈的神明,由他一力承担也算是他得偿了多年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