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便见一位孱弱似易折杨柳般的清瘦公子自院外迈步而来,他如墨玉般的长发随风摇曳,眉目清疏如高山静川。
院内的残破气氛将他身上这宛如山巅上千年不化的孤寒气质衬得愈发清冷逼人。
只见他泰然一笑,直视着傅宏浚,谦漠有礼道:“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身后的安乐县主此刻也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平静,只见她立刻屏退左右,蹙眉对那清瘦公子说道:“灵潇,你身子刚好转了一些,可不能受这烈日曝晒。”
傅宏浚挑起剑眉,打量了一番那清瘦男子后,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莫非这位公子知晓谁是杀害刘奇的幕后凶手?”
安乐县主听傅宏浚所言之话对灵潇无利,她便立刻横眉低斥道:“世子,这青翠我已交到了你手上,还请你尽快离开雍亲王府。”
傅宏浚此刻已对这灵潇公子起了疑心,他哪儿肯就这样善罢甘休?只见他不怀好意地打量了灵潇一番,随后便说道:“公子为何不说话?”
安乐县主见傅宏浚步步紧逼,便凶狠地挡在灵潇身前,只言辞冷酷地威胁道:“世子慎言,我便是曾经欠过你人情,如今也还你了,若你再如此肆无忌惮,便是撕破脸皮我也不怕。”
傅宏浚见安乐县主这幅护犊子的样子,便知这灵潇乃是她心上珍宝,他也无意与安乐县主交恶,心内虽疑惑,却仍是欲带着青翠与沈宜荏离开此地。
青翠已明白安乐县主将她当作了灵潇公子的替罪羊,她当下便连擦干了眼眶里的泪水,只仓皇悲怆地望了远处的灵潇公子一眼,而后便垂首跟在傅宏浚身后离去。
恰在傅宏浚与灵潇擦肩而过时,却听得他缓缓出声道:“这不关青翠的事,世子,将我带走吧。”
安乐县主险些便要惊呼出声,她只不可置信地揪住了那灵潇公子的衣袖,愤然出声道:“灵潇,你在说什么?你如今身子孱弱,如何能只身前往镇国公府上?”
谁知这灵潇公子却粲然一笑,惨白的面容因这抹笑容而变得熠熠生辉,他只轻柔地抚了抚安乐县主的柔荑,笑道:“世子是个文雅之人,必不会无端磋磨我,县主大可放心。”
他如此温声细语下,安乐县主却瞬间红了眼眶,只褪去平素的嚣张跋扈,软怯温声道:“你一向是个主意大的人,我阻拦不了你,可你当真不能不去吗?我实在担心你的身子。”
灵潇公子但笑不语,只抬手替安乐县主拢了拢飞扬的发丝。
沈宜荏瞧她们二人如此浓情蜜意,连往日里飞扬跋扈的安乐县主面对心上人都软成了一滩春水,她只惊讶,情爱当真能让人移心变性吗?
傅宏浚也将安乐县主与灵潇公子的互动瞧在眼里,他见了安乐县主红了眼眶的柔情模样,却霎时忆起了方才在竹林里含泪望着那小白脸离去的沈宜荏。
如今的女子,怎得都喜爱这般孱弱清瘦的男子?
傅宏浚便面色不善地朝安乐县主行了个礼,而后便带着沈宜荏与灵潇公子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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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镇国公府后,傅宏浚才将那灵潇公子请至了客房,并派了五六个健壮的小厮随身伺候他起居。
沈宜荏便也有些疑惑,只问道:“表哥就不怕抓错人了吗?”
傅宏浚却俊颜微敛,只一脸正色道:“这灵潇公子能说出刘奇的名字,便知他的身份不止是安乐县主的面首那么简单。”
“面首”一出,沈宜荏便有些不忿,方才安乐县主与这灵潇公子你侬我侬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瞧着她们二人便是情谊笃深的样子,世子表哥又缘何要用“面首”这样的词来侮辱灵潇公子呢?
沈宜荏心内虽如此想,面上却也没表露出什么,她如今并不想傅宏浚多做纠葛,便躬身朝着他行礼道:“表哥睿智,宜荏自叹不如。”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可傅宏浚瞧她这副不想与自己多言的样子便浑身来气,在雍亲王府里,见了那清瘦的小白脸离去便泪眼婆娑,与自己闲谈几句便转身要走,当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站住。”傅宏浚便冷着脸朝沈宜荏的背影喊道。
沈宜荏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住了迈向外间的脚步,只转身疑惑不解地望向傅宏浚,便问道:“表哥?您还有什么要事要与我说的?”
撞上沈宜荏懵懂疑惑的眼神后,傅宏浚的心才似被烫了一般灼疼了一下,他在做什么?这心机女子要走便走了,自己将她叫住做什么?他神色极不自然地闪躲着沈宜荏的视线,便道:“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沈宜荏愈加疑惑,瞧见世子表哥脸上的两朵酡红,她便以为这世子表哥有些身体不适,她虽并不喜欢这世子表哥,可碍于人情世故,她也不得不温声询问道:“表哥,您是哪里身体不适吗?”
傅宏浚的神色愈加奇怪,他只侧过身子,瓮声瓮气道:“只是今日诸多风波,我有些累到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