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忽然问:“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针?”
一根针还能说是缝补用的针,八.九根可就说不过去了。且,他看三皇子扎人的手法,明显是个练家子。
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一向在他面前乖巧的皇子殿下。第一次在马车上遇见时,他就觉得三皇子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可怜怯弱,只是三皇子总是“苏哥哥”“苏哥哥”地叫,且又乖巧,又可怜,让人容易忘却三皇子偶尔表现出的异常。
这次他都看在眼里了,他倒要看看三皇子要怎么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三皇子被他问的顿了顿,还未开口,眼睛先红了,幽怨地看了眼苏齐,咬住下唇,并不说话。
苏齐:“……”
这副神态,怎么好似被男人抛弃的小怨妇?
“快说!”苏齐这次绝不心软,一定要问出答案。
三皇子期期艾艾道:“这些事我不想脏了你的耳朵。”
“我不怕,你说便是。”
三皇子的手指在眼角擦了擦,似乎在擦眼泪,他坐下来,看着池塘中荷叶田田,神色中有淡淡的忧伤,“小时候,我没有母妃照顾,又不得父皇宠爱,有几个刁奴觉得我不听话,总是偷偷打我。我那时力气小,打不过他们,又不想受他们欺负,就在身上藏几根针,他们打我,我就扎他们……”
苏齐静静走过去,坐在三皇子身旁。
“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将针扎在宫人的穴位上,他当时便死了。我吓坏了,不吃不喝好几日,惊动了父皇,他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照顾我,我的日子才好过些。只是,随身带针防身的习惯,到现在也改变不了。”
“对不住,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苏齐伸手抱了抱他,见他脸色苍白,似乎仍然心有余悸,苏齐忍不住开口,“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三皇子唇角勾起,郑重点头,“我相信。”
这次是真的信了。
*
那日同三皇子分别后,苏齐就有意给三皇子寻找可以依靠的臣子。
三皇子如今也有不少臣子追随,只是其中能力良莠不齐,观望的墙头草更是居多。
经过凤阳王府一事,庞岳和三皇子不能说结下梁子,但三皇子再想重用庞岳就很难了。
都是因为他,三皇子才丢了庞岳,他总要赔三皇子几个可用之人,才算相抵。
他列了个名单,暗暗替三皇子谋划。
这日他亲自去外面买点心,准备拿回去给娇儿和小葵吃。刚付了钱,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苏齐,你母亲重病在床,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买点心吃。是了,如今你入赘到彭府,这是攀了高枝,早就把孝道抛之脑后了。”
苏齐回头,就见沈缁怒冲冲站在他身后。
沈缁是魏氏哥哥的嫡子,算是他的表哥。两人是亲戚,又同为嫡子,按理应该平等相交才对,可沈缁惯会察言观色,从小见苏家待苏齐不好,便有样学样,对待苏家的庶子,都比对苏齐好。
不但如此,沈缁甚至还常常以捉弄苏齐取乐,每次到苏府作客,苏齐总免不了要受伤。
很小的时候,苏齐还会去哭着告状。后来知道没人会替自己出头,无论被怎么欺负,都只会咬着牙,自己把眼泪擦了。
苏齐看见沈缁,抬脚就走。沈缁的下人却挡住路,一脸坏笑,都等着看苏齐被他们家公子欺负。
然而苏齐早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孩子了。
“表哥,我是在彭府当差,这些点心自然是奉命买的。表哥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随我去找彭大人评理。至于侍疾,是父亲不许我去照顾母亲,表哥若是得闲,也该去姑母跟前伺候两日。”
沈缁被堵的无话可说,恼怒之下,狠狠推了苏齐一把。他还要再动手,却见有两人站在店外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以为是彭府的人,忙带着下人走了。
苏齐松了口气,低头检查他刚买的点心有没有坏掉。
“少将军,属下可否将功赎罪?”
苏齐抬头,庞岳的书生脸撞进他视线中。这厮不知何时过来的,应该听到了他和沈缁的谈话。
庞岳兴奋搓手,“方才那人对你不敬,我杀了他,将功赎罪!”
“那倒不必。”这等小角色,有的是机会收拾。
苏齐冷静地将点心重新包好,抬脚走了,庞岳没有跟来。
过了半刻钟,庞岳忽然又出现了,在他耳边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晚了晚了,少将军为何阻拦我,害我晚了一步!”
“什么晚了?”
“对你不敬的那个家伙,被人打断了腿,挂在清香阁的二楼示众呢。”
又是断腿?
苏齐挑眉:“谁打他了?”
庞岳摊手,“不清楚,不过刚才在点心铺时,那日同你一起的小少年往这边看了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