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动声色亦能杀人’。齐儿要是你这样的性子,就不必我们出手替他收拾魏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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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魏氏在普渡寺摔了苏齐供的牌位,熄了长明灯,又将一坛子骨灰命人撒进了茅厕,郁气得以舒出,回去的路上心情十分舒畅。
庞婆子给她倒了杯凉茶。
“我从小便知道景氏姐妹身份尊贵,不是我这种人能攀得上的。我与她们云泥之别,想见她们一面都难。十五岁那年与她二人一同参加宴席,她们在上位端坐,受人追捧,我却只能位居末席。我们离的是那样遥远,我连她们的面容都瞧不清楚。”
魏氏心情大好,主动与庞婆子说,“后来她们一个成了皇后,国母之尊,一个成了大将军夫人,实权在手。我嫁到苏家后,虽然苏家出了个宠妃,一家人飞黄腾达,可还是不如人家。”
“可今日呢,她再尊贵又如何?我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她儿子,就怎么折腾她儿子!”
“你说,有朝一日,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天天跪我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庞婆子不敢接话,洛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老婆子不敢说,但他们家夫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却能猜出来。
他们家夫人既然当着洛夫人的面儿,如此作践苏齐,就最好想办法,永远不要让洛夫人知道苏齐的身世。
否则,苏齐以前有多惨,他们家夫人以后就会加倍的惨!
回到家,魏氏第一时间便去瞧她的儿子。上了香,又拿了点心供在壁龛里。
今日不知为何,站在儿子面前,她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前扑倒,竟把骨灰坛给带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正如天雷在她耳边炸开,吓得她魂飞魄散。
她立刻要把地上的骨灰捧起来,她可舍不得儿子沾上一点点脏污。
但是手触到地面,却没有摸到绵软的骨灰,摸到的是湿漉漉的一滩水。
“把门打开,打开!”她厉声唤人。
门被打开,借着暗淡的光,她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哪有什么骨灰?
地上只有瓷器的碎片,和一滩水。
她看着门口的下人,目眦欲裂,“我儿子呢,我儿子呢?这滩水是什么东西?”
庞婆子吸了吸鼻子,大惊,“夫人,这是尿!”
魏氏听了,跌坐在地,她每日又是抱,又是亲的,怎么会亲近的是那种肮脏东西?她的儿子呢,她的儿子又在哪儿?
“这是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庞婆子忙道:“给公子烧香、上供,向来都是您亲自来做,我们可单独进不得这屋。能单独进来做手脚的,只有您和三公子。”
“是他,一定是他!”魏氏愤恨地抓住庞婆子肩膀,滔天的恨意,让她长长的指甲都快掐进庞婆子的肉里。
肯定是苏齐发现了坛子里的骨灰,便用尿代替了骨灰。
所以她的儿子,又被苏齐放到了何处?
她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想法,普渡寺那坛子骨灰莫不是她的儿子?
魏氏猛然张大嘴巴,却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双眼翻白,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去。
庞婆子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她重重砸到地上。
苏成在礼部当差,正琢磨大皇子交代下来的事,该怎么反复在苏齐心中烙下他是苏家人的痕迹,忽然有小厮跑来传信。
“老爷,不好了,夫人重伤,还请您快快回去。”
苏成忙告了假,快马回了家中,奔至主院,见魏氏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白纱,目光涣散,瞧着竟然像是要去了的样子。
他忙让人开仓库取百年人参,不管怎么样,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魏氏悠悠转醒,看见苏成,像吃了颗定心丸,回魂了几成。
她拉着苏成,悲痛道:“那个天杀的逆子,他把咱们儿子的骨灰偷走了,他骗我,让我……”
她说不出来。当时撒骨灰时,有多得意,这会儿便有多难过。
她金尊玉贵的儿子,怎么能在茅厕里长眠!
从来不敢想,苏齐发现了骨灰,竟然还会给供到寺庙里。
苏齐以为那是什么,自己的兄弟?
“老爷,你去杀了苏齐,去杀了他,给咱们儿子报仇。”
苏成低声训斥,“胡闹。儿子的骨灰不是向来被你收着,跟苏齐牵扯什么!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折腾苏齐,莫坏了大皇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