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蒋元便第一次见到了美貌的河间公主苏潆,当下便觉得惊为天人。
那阵子,蒋元就算是做梦,梦里都是温柔美貌的河间公主。
在梦里,他成了河间公主的驸马,河间公主对他温柔小意,爱他爱得不得了,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做,甚至就连他看上了公主身边的美貌婢女,公主也一边委委屈屈一边乖乖巧巧地帮他纳入了房中,与那婢女姐妹相称;而他蒋元,身为驸马,则是左拥公主,右抱美婢,好不快活……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在他的脸上扇了几巴掌。
河间公主是要找驸马没错,但这驸马,不仅要乖巧要温和,还不能纳妾,甚至还要忍着公主去收门客收面首,不仅不能拈酸吃醋,还要大度,要帮公主将那些美貌郎君好好安置,还要与那些男狐狸精们天天兄弟相称。
最过分的是,公主还说,如果公主有了孩子,那么无论她有几个孩子,这些孩子都只会姓苏,断不会跟驸马姓的——
这算是压倒了蒋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几乎是哭着冲回家去的。
回到家,他就将自己在宫里的这番境遇告诉了他的父母。他爹他娘心疼得要命,抱着他心肝肉地就喊上了:“这公主怎么如此不守妇道!儿啊,你这么好,爹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无论那公主怎么哭着喊着要嫁你,你都不能娶她,娘会保护好你的!”
——这些话,早有有心人在河间公主面前学过了。
……哭着喊着?嫁他?蒋元?
河间公主苏潆听了这蒋家的事迹,只当听了个笑话,转头就抛在了脑后,和自己看中的才貌双全的郎君们继续玩乐去了。
而这蒋元的事,自然也就在京城中出了名了。
不过,谁也不知道谢家是怎么想的。堂堂世家大族的谢家,竟然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仍然将自己家当家的嫡出千金嫁给了这样的一个已经成为京中笑柄的男人。
虽然谢染静不是谢家最优秀的姑娘,但却也的确是个相当有手段的女人。
嫁给了这么个软包子窝囊废兼色中饿狼,她竟然也能将这蒋元整得服服帖帖,甚至连妾都没纳几个。
这也是让京城中的部分女子极为羡慕的地方。
虽然蒋元又蠢又肥,但人家好歹是个侯爵,并且妾室也没几房。更何况,谢染静还生了儿子,将管家大全牢牢地握在了手里。很多人觉得,能活成她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叶清薇是绝对不会羡慕她的。
至少,看着这怀恩侯蒋元现在的样子,再想想那蒋季鸣的德性,她就觉得自己能被恶心的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将这位大名鼎鼎的侯爷的光辉事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叶清薇轻笑一声:“不知侯爷今日来寻本王,是有何要事?本王今日外出,劳侯爷就等,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给侯爷赔礼了。”
眼见着叶清薇在门口就说道了起来,蒋元深觉颜面无光,只想快些进去——他今天已经在这门口等了一天了,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还专门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事实上,今天经过这锦鲤胡同的人,大概都见到了他今天的这幅样子了。
若是吴王不在,还能说是下人们不敢违抗这脾气暴躁的王爷的命令,不让他进门等候;但眼下这吴王殿下都已经回来了,还是只拉着他在门口说话,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人家,他蒋元是不受欢迎的?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
“这,王爷您看,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进去说?”蒋元尴尬地笑着,脸似乎涨得更红了一些,“您看这,有些事,在门口好像不大方便说,我们还是进去说比较好,哈哈。”
半晌,没听到吴王的回答,蒋元大着胆子抬了抬眼,却只见到“苏振”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
那眼神让蒋元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一只可以轻而易举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蝼蚁。
“若是本王说,进去说更不方便呢?”叶清薇轻声道。
蒋元脸上的笑再也挤不出来了。
他不仅笑不出来,就连脸色也开始发白。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可是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应对。
自己的姐妹好歹也是圣人的皇妃,这吴王竟然这般不给面子。
看到蒋元这幅样子,叶清薇瞬间便想起了那天在晋国公府门前拦住自己去路的蒋季鸣了。
托苏振的福,那个白痴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咦,所以这个蒋元,今天是为了他那个蠢货儿子才来的?
蒋元抖抖嗖嗖地傻站在原地,又是站了一阵,才终于慢慢弯下了膝盖。
他动作缓慢地在“苏振”的面前跪了下去,并扯住了“苏振”的衣袖。
但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叶清薇有些惊奇地看了他的膝盖一眼。
不知道是他的膝盖上垫了东西,还是他膝盖上的肉太厚,他这么一跪,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真是神奇。
“王爷恕罪,都是臣的错,是臣教子无方,冒犯了王爷——”
叶清薇又扫了他的膝盖一眼。
跪得还挺稳的。
看来是一点都不疼。
按照吴王的做法,不知道是会先扒开他的裤子看看他膝盖上到底有没有垫东西呢,还是先削了他膝盖上的肉呢?
但叶清薇终究不是苏振。
她从蒋元的手中硬是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你若是真想跪,那便跪着吧。但你跪得委实不是地方。”
叶清薇道:“你应当带着你那蠢货儿子,去刘探花家门口,跪上个三天三夜,看看刘探花和他的家人原不原谅你们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