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肯定会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而前些日子发生在怀恩侯府门前的事,这京城里,还有谁能不知道呢?
“既然四弟受了伤,那还是静养比较重要。至于朕这里,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不来也是可以的。”皇帝这样说道。
本来蒋元看到皇帝那么关心吴王,心里还有些没底,觉得自己肯定弄巧成拙了;可是当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后,他觉得自己终于“悟”了。
圣人他肯定只是忌惮吴王手握兵权而已,他肯定不喜欢吴王。
蒋元觉得自己想的肯定没错。
“蒋卿,刚刚的话,继续说吧,”皇帝坐回了龙椅上,“朕听着呢。”
蒋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旁边依然坐着轮椅的苏振,他还是有些犹豫。
“蒋大人,您怎么不继续说呢?”这个时候,旁边又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您看,吴王殿下已经来了——您还是不说,难不成是希望陛下将我那不成器的闺女也带过来,和蒋大人您当堂对质?”
这是晋国公叶丞——也就是叶清薇的父亲。
蒋元被晋国公这么一激,头脑一热,便再不管什么苏振了,直接便说了出来:“我儿季鸣,性格胆小又温柔,不过是刚刚考上了秀才罢了……这吴王竟然和叶家女——不,叶家世子也在!他们三个人、他们三个人竟然当街殴打我那可怜的儿子,他才刚刚中了秀才,他们就这样对他!我一定要为他讨回这个公道!”
朝堂上一片静默。没有人说话。
打破寂静的,是来自苏振的一声轻笑。
“蒋大人,您说的这人,是您的儿子……蒋季鸣?”吴王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在御书房中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您说这话之前,有没有摸过自己的良心?”
蒋元听到他的话,两腿一软,差点跪下。
“怀恩侯世子蒋季鸣,当街伤人,强抢民女——怀恩侯,这句‘纵子行凶’,恐怕该是给你才合适吧?”
苏振看着蒋元的样子,冷笑一声。
“陛下,您可知道这蒋季鸣伤的是谁?”吴王仍然坐在轮椅上,但斜觑着蒋元的表情却让人胆寒的紧,“这位怀恩侯世子,殴伤的可不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殴伤的人乃是您前些日子钦点的探花郎刘之亭及其双亲,他要抢的则是刘之亭的原配妻子。就因为刘之亭妻连着生了三个儿子,而蒋季鸣后院几十房妻妾,却是……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
顿了顿,苏振才继续说道:“这蒋季鸣大抵是觉得,若是让刘之亭的妻子来,肯定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所以便干了这强抢民女之事。”
“而臣弟大病初愈,彼时恰好收到了怀恩侯府发的帖子,便应邀去参加侯府那所谓的庆功宴——却没曾想在大门口便长了见识,不仅见识到这怀恩侯世子那以下犯上目无法纪的做派,还不慎连累了晋国公家的千金。”
“就算您不心疼您受伤的弟弟,您也要心疼一下咱们的探花郎——对吧,陛下?”
原本皇帝还只是愤怒于怀恩侯父子对于苏振的污蔑,但听完苏振的话,他却觉得,苏振这次动手,委实是手下留情了。
按照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若不是他恰好受了伤,遇到这种事,他首先会将那蒋家世子和他的狗腿子拖出来痛揍一顿不止,大抵还会先斩后奏,抄家夺爵那是基本操作,甚至会将抄得的那些钱银直接送去国库,然后再来向他告罪——当然,皇帝是绝对不会怪罪他的。
苏振本就掌管着京城的金吾卫,负责京城治安,这些事情本就应该由金吾卫统领向他汇报;如今怀恩侯父子做的事,几乎可以算是正好撞进了苏振的手里,并且那刘之亭又是圣人前些日子钦点的探花,未来的朝廷命官,怀恩侯父子胆敢做这样的事,又正好犯进了苏振手里,那就算是皇帝都救不了他们了。
皇帝叹了口气,看向蒋元的眼神里带上了些怜悯。
“四弟,这事你看该怎么处置?”
“回陛下,怀恩侯父子参了臣弟,臣弟不宜参与此事。”
眼看着苏振又要把事情推回自己手上,皇帝真是头疼极了。但他确实不忍心逼迫这个为他出生入死的弟弟,现在这事又的确是自己妃子的家人犯了错,苏振硬要让他处置,他也没有办法。
“怀恩侯父子当街伤人、强抢民女、伤害朝廷命官,冒犯皇亲,目无法纪——”皇帝看了苏振一眼,才说道,“令怀恩侯闭门思过,并夺蒋季鸣世子封号,罚银五千两,并父子二人廷杖五十。”
“陛下仁慈,”吴王完全没有给蒋元说话的机会,“臣弟遵旨。”
看着蒋元灰败的神色,苏振冷笑一声:“你该庆幸,圣人仁慈。若是犯在了本王的手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