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太监进来传话。
“殿下,李相到了。”
沈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宣。”
“诺。”太监躬身去请。没多久,只见一个身穿紫绛色直裰朝服的身影迈步缓缓跨了进来。
“微臣见过大皇子殿下。”李赦脸上的表情淡淡地作了个揖。
“李相不必多礼,赐座吧。”沈珩朝他点了下头,“前些日子孤身体抱恙,这才一直拖着未见你。李相几次求见,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身边机灵的小太监立马搬过一把椅子,李赦撩起官袍坐了下去,这才露出一个笑,慢悠悠地开口。
“殿下言重了,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臣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念及最近秋试将近,有一贤才想举荐给殿下。”
“哦?能让李相都称之为贤才,孤倒有些好奇这是个什么人物了。”
沈珩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着马虎眼,“如果孤没猜错的话,这人可是尚书府的大少爷明旭?”
眼见着被他点破,李赦倒也不同他虚与委蛇,坦然地点了点头,“正是。此人在重阳大典上的表现相信殿下也有目共睹,实在是少年英才,堪当重任。”
以李赦为首的文官一派这些年来越发鼎盛,行事也越发无所顾忌,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往朝中塞人呢。沈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此事还需孤禀明父皇后再议,李相请回吧。”
李赦碰了个软钉子,被太监恭恭敬敬地请了出来,未免有些愠怒。
以他现在的权势,连皇上见了都要敬三分,更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才刚刚入朝议政,就想要拿捏起他了。
李赦冷哼一声,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他来禀明沈珩只是走个过场,至于明旭能否入仕,最终还得他说了算。
更别提明岱已经打点过了几位主考官,到时候即便沈珩不情愿,也是束手无策了。
他眯着眼睛负手向宫外走去,午后的日头毒辣,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正午门外等候着宰相府的车马,见他来了,小厮连忙迎上来,一边扶着他踏上马车,一边压低嗓音悄声道。
“老爷,昨儿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您看是否要派人去寻寻?”
“罢了,”李赦闭目道,“多半是折在那边了,舍了也罢,咱们自己别露了马脚。”
“老爷说得是。”小厮紧随其后上了马车,一双眼睛流露出精明的神色,哪里还像个寻常仆从的模样,正是李赦的心腹幕僚乔装假扮而成的。
他在一旁窥着李赦不大明朗的脸色,试探着道,“不过二少爷派出的人身手了得,那郡主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如何就能折在……”
李赦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幕僚立刻垂下头惶恐道:“……是属下失言了。”
“那群人也是蠢得可以,”李赦声音森冷,“就这个脑子,还想着称霸中原?……纵然是为我们所用,也让二少爷办事小心着些,别到头来把咱们牵扯进来才是真的。”
幕僚点头称是。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很快便隐没在京都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
……
这日上书院放课早,明璎陪太后用完晚膳后,就百无聊赖地守在寝殿里摆了一盘残局,自己同自己对弈打发时间。
深秋到了,天黑的也早。婵娟立在一旁替她掌着灯,生怕她伤着眼睛,不住地劝她早些歇息。
明璎摇摇头,笑着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鹤氅,“我在等人。”
婵娟微愣,这才明白大冷的天姑娘怎么还将窗子开得这般大,原来是为了等人。可谁会这么晚过来?又是谁放着正门不走却翻窗?
正疑惑间,只听窗口响了一声,一个黑衣的身影已经从外面翻了进来。
“久等了。”谢霄冲她勾唇一笑,身上的夜行衣还带着凉意,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明璎放下棋谱,示意婵娟去添壶热茶,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分埋怨。
“到底是什么事还要亲自来跑一趟?让影七带个话不就好了。”
谢霄一口气灌进一杯茶,似觉不解渴,又斟上一杯,末了才神色肃穆地摇摇头。
“这事事关重大,我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来找你商量。”
他鲜少用这么正式的口吻说话,明璎一凛,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蹙眉问道:“何事?”
“刺客身上的图腾,我托人查到了。”谢霄凝重道,“琵琶王蛇来自西域,是婼羌国赤火教的圣物。”
语罢,他垂下浓密的鸦睫,漆黑如点墨的眼眸落在明璎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上。
“现在能告诉我,你曾经在哪里见过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