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山中多豺狼,我也该走了。”
苏长音一个激灵,连忙回过神来,就见薛贵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在墓碑上的刻字轻轻划过,语气伤感:“兄长,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仿佛是想到什么,表情略显犹豫,终究是叹了口气,拂袖离去。
苏长音屏住呼吸,一直等他走了好一会儿,这才蹑手蹑脚的从暗处走出,缓缓靠近那座墓碑。
他站在原地表情纠结,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满眼坚决,双手合十冲墓碑告饶道:“薛兄之兄,对不住了!”
话落,撩起衣摆蹲下身子,就着手中的桃木剑开始刨起了薛贵刚刚埋下的小土堆,而后拎起那个木匣子,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呕————”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苏长音差点被熏吐了,下意识想要转头躲开,但自制力还是让他强忍着屏住呼吸恶心凝目看去。
这一看更是冲击力巨大——
盒子里赫然放着一个勉强能看出是人头的球体,斑驳发黑的肌肤,眼眶耳孔处能看到白色的蛆虫疯狂扭动,腐烂的面庞隐约能看到熟悉的五官,正是不翼而飞的卫严的首级!
苏长音脸色铁青,猛然合上盖子,鸡皮疙瘩都颤栗起来。
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想被证实。
果不其然,这个人头就是薛贵偷走的,对方甚至很有可能是杀死卫严的凶手。
仿佛一张拼图被拼上了最后一块,一切的疑点顿时有了解释。
比如明明自己寂寂无名又安分守己,卫严却会对常生院忌惮无比。
比如凶手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调换他的药,又能在卫严死后悄无声息进入醉花阁偷走药瓶。
苏长音呆愣在原地,沉浸在极大震撼中的他并没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影正逐渐靠近,直至一道声音冷不丁在脑后响起:“偷别人家的东西可是极不好的做派。”
依然是温和的语调,却带着莫名的杀意。
苏长音吓得浑身一哆嗦,猛然转头看去,就见本该离去的薛贵不知何时正立在自己身后,笑容冰冷的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薛贵叹了口气:“贤弟向来端方雅正,想必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吧?这么大一个人跟在我身后,真的以为我没有发现?”
苏长音:“……”
所以对方一直都知道他就躲在一边,就连刚才也是故意离开引他出来?
“贤弟听话,将我赠与兄长的礼物埋回去。”
薛贵说朝苏长音伸出手,后者下意识往后躲开,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捕捉到了他的动作,薛贵手掌微微一僵,随后又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苏长音抿了抿唇,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杀死卫严的。”
薛贵到也不隐瞒,回答得十分干脆:“我兄长原本是建丰十年的新科进士,那时候有人重金贿赂卫春明,将我兄长的文章署名顶替了下去,我兄长性情向来刚正不阿,之后特意去质问卫春明那老贼,不想却被他的弟弟设计暗中杀害。”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证据,然而我一个人终究力有不逮,还没有线索,反倒让卫严查到了我头上,那时恰逢贤弟去给卫严看病,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趁着药童不察将整瓶药都换了毒丸,只要服用三粒便会毒发身亡。”
苏长音想了想,又问道:“卫府里头有你的暗线?”
“没错,我曾救过卫府一位奴仆家中老小性命,他为了报恩效忠于我,卫严的人头就是他帮我偷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带上几分歉意:“贤弟,我本无意将你牵扯进来,原本卫严应该暴毙府中,由内应帮我偷出药瓶,而你清清白白,没想到中间有了醉花阁一宴,令我不得不特意亲自去一趟偷药,最后卫春明还是怀疑到你头上,更没想到你竟能顺藤摸瓜,查到我这里。”
“哦?那如今我知道了真相,你要怎么办?”苏长音面上冷静,实际手心已经攥出了一把冷汗。
薛贵微微一笑,吐露出的话语令人胆寒:“只怕留你不得了。”
他说完,抬腿走了过来。
!!!
苏长音危机意识瞬间拉满,猛地起身后退两步,‘唰’的一下祭出手中的桃木剑,神色防备的瞪着薛贵,声厉内荏喝道:“……你、你别过来!”
“这是宋清的桃木剑?”薛贵脚步微顿,神情微妙地看着他,“他的桃木剑连一把黄连都斩不断,院中诸位不知取笑了多久,难不成你要用这把剑逼我就范?”
苏长音:“……”
虽然被歧视的是剑,但他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一起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