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惩罚”了陆鹤闲一番后,两个人便手拉着手往陆府走。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不像正午时那般炽烈灼人,而是暖烘烘的挂在山尖,将围绕在其身侧的云层尽数点染为橘色晚霞,映红了半边苍穹。
炊烟袅袅,晚风温柔,在这白昼与黑夜的交界,一切都显得更加祥和安宁,仿佛连空气都沾上了几分慵倦与悠然。
陆鹤闲牵着隋心的手,看着前方地面上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心里一时惬意无比。
于是,想要追寻那带给她喜悦的源泉般,她偷偷看隋心一眼,却被抓个正着。
隋心手里还握着一小块茯苓饼,见这人时不时看过来,便揶揄道:“老是看我干嘛,要是想吃茯苓饼,你自己手里就有一包呢。”
陆鹤闲见她笑得像只小狐狸,哪能不知这话是在调侃自己,便配合地故作高深道:“非也非也,我可不是在看茯苓饼。”说罢满含笑意的目光便轻轻落在了隋心的眼角眉梢。
见她如此,隋心憋着笑嗔她一眼,口不对心道:“谁要关心你在看什么啊~”
“是吗?”陆鹤闲做出不服气的表情,使坏般晃了晃她的手,终是惹得隋心捂嘴笑了起来。
见她这会心情还不错,陆鹤闲便乘势开口问道:“方才那隋艺,找你有何事?”
闻言,隋心表情变了变,面上带着些费解说道:“她说,是替田氏来问问我,最近在陆府过得怎么样。”
“田氏?”陆鹤闲显然也很意外,连语气都透着几分茫然,“她们这是……在关心你?”
“可是,她们二人在隋府时,不是屡次针对于你吗?”陆鹤闲摸了摸下巴,似是在思索什么,“今日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也奇怪,”隋心十分自然地将最后一点茯苓饼喂给陆鹤闲,拿出帕子擦了手上饼屑,敛眉说道,“分明以前在隋府,她们是巴不得见不着我的,今日又怎会主动来找我……”
陆鹤闲看着隋心的眼神明显暗了下去,有些心疼,便语气夸张地逗她道:“你说她们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想要弥补对你所做的一切了?”
“怎么可能,”隋心好笑地看她一眼,“我倒宁愿相信她们也和隋何一样,是冲着陆府来的。”
已经查到了一些田馥背景的陆鹤闲真的很难苟同这个想法,但她又不能直说,最后只能牵着嘴角笑了笑。
“你们还聊了些什么,”陆鹤闲接着问道,“若是她们真想攀附陆府,那应该有些苗头才对,她没再说什么别的?”
隋心闻言摇了摇头:“我旁敲侧击问了问,可事实似乎真如隋艺所说的那样,她确实只是按田氏的吩咐、来询问我过得是否安好而已,其他便再问不出什么了。”
说话间,二人已是走到了陆府门前。
陆鹤闲跨过门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宽慰她道:“无妨,便是她们有什么目的,到时候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护着你呢,不在怕的。”
隋心抬眼望向她,心里有些动容。
这种有人做自己后盾的感觉,让隋心觉得无比怀念,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小时候娘亲也总是护着她,会在夏天闷热的夜里为她扇凉,会在冬天给她做最漂亮最暖和的棉袄,会为她做她最喜欢吃的糕点,会用温热的帕子将她脸上的墨迹轻轻拭去……而彼时她也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受她庇护一世。然而,她离去时,自己甚至还未及笄成人……
隋心感到自己眼眶突然不受控制地一热,便眼疾手快低了头又搂住陆鹤闲的手臂,将眼角那滴泪水隐在了飘落的发丝后,颤声道:“阿闲,你说你会护我……那你会护我一世吗?”
“当然。”陆鹤闲自然看出了隋心的异常,放缓了语气,温声道,“若有来世,我也护着你,好不好?”
隋心噗嗤一声笑了,她悄悄抬手将滑至鼻翼的泪珠抹去,才仰头看向她,嗔怪地道:“那若是我下辈子不是人,变成了一棵树怎么办?”
话语中带了三分满足七分忧愁。
陆鹤闲将她揽进怀里,揉了揉她通红的眼角,认真地道:“那我便做你身旁的一株草,伴你生根发芽,伴你抽条开花,伴你渡过春夏秋冬、看遍日月星辰。”
隋心看着那双满是郑重的眸子,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贪心了,但不管有没有下辈子,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闭了眼,感受着那只带着细小疤痕的手无比温柔地落在自己眼角,再也忍不住心内翻涌的情感,埋首在了陆鹤闲怀中。她用力揪着陆鹤闲的衣襟,像是溺水的行者经久靠岸、离巢的小兽终于归家。
陆鹤闲紧紧拥着怀中颤抖的人,缓缓阖眸,在心中做了决定:
便是之后她得了真相执意要离开,便是自己再无理由留在她身边……自己也会遵守承诺,护她一世无虞。
二人就这样站在门边相拥着,安安静静,自成一片美好。
而有要事禀告、老早便在门口等着自家少爷回府的霍疏澜,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只能苦哈哈地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闭着眼睛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最终,等霍疏澜找到机会叫住陆鹤闲时,已是在她将隋心哄好、又一起用过饭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