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花悦城却没有心情去听琴珊的回答。

他的目光沉沉的，此时死死锁定在红缨的身上。过去了几天，他拒绝去想。他一顺不顺地看着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早已断绝了生机。

花悦城呼吸仿佛断绝了，声音轻飘飘的。他眼睛血红，目不转睛：“你对她做了什么？”

琴珊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赫赫声。

花悦城突然大声喝到：“我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

然而这声音，她说的话，花悦城根本听不见。他脑子已经空白了，四肢也仿佛被抽干了血，一瞬间冰冷刺骨。

花悦城心里咚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沉下去，再也上不来。

他几乎是踉跄的扑过来，脸色惨白：“你对她做了什么？！都是你！都是你们！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与琴珊什么都看不到不同，其实花悦城早就感觉到了什么。他是出窍期大能，当然看得到潭底浓稠到黏腻的魔气。事实上，刚来稽山，就看到大片枯死的树木，漫山遍野被吸干了灵气的生物，以及稽山山头笼罩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魔气和死气。

只是时间紧迫，分不出心思去探查，他到了稷山便直奔龙潭，没想到，还是晚了……

花悦城看着一动不动的红缨，心碎了，仿佛被一柄利刃搅碎一般，疼得他无法冷静，几经崩溃。

一把将呕血的琴珊丢开，他打开结界，一步一踉跄死扑到红缨的身边。两只手伸着，想要触碰红缨。但刚伸出去又顿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不敢碰她：“红，红缨……”

他从没有过失态的时候，此时却觉得无法自控。身上的灵气疯狂暴走。他从碧玉匣子里取出暗淡的心脏，企图塞进红缨的胸腔。

然而那个他布下的用来吸取灵气滋养红缨的那个铃兰妖花却突然张牙舞爪，张开了嘴。不知何时，这朵花长出了怪物一样的嘴，张开有上千颗牙齿，仿佛一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过来。

花悦城躲都没有躲，任由花咬着自己的肩膀，固执地将那颗心脏塞到花朵的根系下面：“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红缨，他呢喃：“还来得及，我回来了，我赶到了……”

他身上的鲜血狂喷，在水底都无法淡化猩红的色泽。花悦城的一双眼睛也渐渐地猩红，额头的黑色符文也冒出来，他不管不顾，掐着铃兰花的根系，就要将心脏塞回去！

“……红缨，我回来了，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而躺倒在地的红缨一动不动，声息的断绝无可逆，根本不可能回应他。

花悦城却不管，眼泪一颗一颗地从他的眼角滑落。那颗心脏最终塞进去，红缨也没有醒过来。不仅没有醒过来，花悦城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红缨的身体里钻出来。

一缕，一缕，又一缕。

苏遇白飘在水中，已经没心情喊了，飘出来的不是别的，是红缨的灵魂。

红缨的灵魂，就如同她先前说过的，她毕生的运气一次用光了。降世便是地仙，一旦死亡就再没有转生的机会。灵魂刚从身体里飘散出来，就仿佛灰尘散开一般，一点一点消散了。花悦城立即用手去抓，疯狂的抓，都忘了自己是修士，他此时只能用本能去抓住红缨消散的灵魂。

然而这样的动作终究是徒劳，他手触碰到的红缨的灵体，比飘散在水中的灵体消散得更快。

花悦城恍惚地发现这一点，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几乎是疯魔，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印。

动作很快，快到眼花缭乱。不知他用了何种秘法，苏遇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七窍流血。龙潭的水晶石在这瞬间仿佛不负重托，全部碎裂，粉碎。潭水也突然被一只大手搅动，疯狂地卷动起来。

这一切看似很漫长，其实只发生在一瞬间。

苏遇白就眼睁睁看着花悦城将自己的灵体抽离了本身的身体。然后骤然腾空，一口气将红缨的消散得只剩几缕的魂魄给吃进了肚子里。

潭水中的黑色在这一瞬间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苏遇白透过那漂浮在水中的夜明珠看到，花悦城回到了身体里。全身仿佛被轧干机扎过一般，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

他缓缓地倒在红缨的身边，将红缨的残魂，封印在了早已失去生机的红缨的身体里。

“我回来了红缨……”他凑到红缨的耳边，轻轻地说。

声音深情又诡谲，仿佛在哭，“我说过绝对不会让你死的，你信我。”

没有人回应，潭底有东西长出来。

“你累了是吗？”他安静了许久，突然又道，“那就睡一觉吧。别睡太久好不好？我想你看着我……”

水更黑，更浓稠了。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他的身上被吸到那朵铃兰花中，滋养出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心软的……”

他试图抱着红缨，但只敢虚虚地抱着，手指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她，生怕碰坏了 。嘴里呢喃：“红缨啊，你看看我吧。我难过你不担心吗？以前你最怕看到我难过，现在我就很难过。但是，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