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着对面的人,脸颊、耳尖,一点点窜红,连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好像在阳光下泛着可爱的红色。
是中午快十二点到的,一趟坐到公交车终点站,还要再步行二十分钟。
阮眠说要带他吃饭的这个地方,在官湖郊区,很多农家自建的院子那一带。
远远就看见有个老人站在院门口,还围着围裙,一手拿着蒲扇扇风一边四处张望着什么。
而阮眠远远地就跑过去,脆生生地叫了好几遍奶奶。
周枉几乎是第一次看到阮眠身上有一些有生命力的东西迸发出来,在阳光下,她笑,眼睛里都是星子,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抱着老人,转头喊他。
然后又拉着老人的手介绍:“奶奶,这是我的同学,请他来家里一起吃饭的。”
周枉跟着她喊奶奶,发现老人有些耳背,又提高声音道:“奶奶好,我是阮眠的同学,我是周枉。”
“诶,你好你好。”老人笑得很开心,皱纹也显得舒展,“我就说让我家眠眠带同学过来吃饭嘛,以前都是她一个人过来,哎哟路上都没个能说话的。”
“别在这站着了,奶奶饭做到一半呢,快进来。”
周枉点头说好。
然后就见老人拉着阮眠的手边走边说:“你怎么就带过来一个呢,奶奶不是说让你多请几个朋友嘛,就当帮你再过一次生日了。”
“人多了吵得很,您哪照顾得过来。”阮眠笑,从针织小包里拿出来一个眼镜盒,“看我给您带了什么,上次您说那副老花镜镜框不好用,我给您重新配了一个,您一会儿试试。”
“又花钱。”奶奶拍阮眠的手,“你哪儿有钱哟,留着给自己花知道不知道?以后也别老往奶奶这跑,周末和同学出去玩玩吃点好吃的。”
“就喜欢来您这儿陪您说话嘛。”
“小嘴真甜,跟奶奶说说和谁学的?”
“都是和您学的,我现在和您一个样……”
……
饭还没好,奶奶让阮眠把院子篱笆下的桌子收拾收拾,而周枉留在厨房帮忙。
的确是准备了很多菜,大概四五个人的量,一些蔬菜已经洗干净放在蔬菜篮里。周枉理出三个人的量,准备把剩下的收起来:“奶奶,我把这些菜先放进冰箱了,今天吃不完。”
“诶,好。”奶奶在切肉,没抽出功夫抬头,“麻烦你了啊小同学,请你来家里吃饭还要你帮忙。本来说让眠眠多请几个同学的,也就请了你一个,和奶奶说说,她在学校里是不是没交到什么好朋友啊?”
“不是,她怕累着您。”周枉打开冰箱门,“来之前有两个同学还说要一起呢,眠眠都没让。”
“哎哟这孩子,真是瞎操心。”
“您也不亏的奶奶,我什么活都能干。”他收好蔬菜,走过去,“这个我来切吧,您去看看锅里的油。”
“肉可不好切啊。”
奶奶将信将疑的。
于是周枉笑:“放心吧奶奶,我刀工很好。”
的确是好。
一会儿功夫就切好了盘,利落又漂亮。
奶奶在旁边看着笑,说知道孙女嘴甜和谁学的了:“小同学你比我孙女还懂事,肯定是和你学的。”
周枉也笑:“她请我吃饭,我肯定得讨她喜欢啊,万一您家眠眠不高兴了我不就没饭吃了。”
“谁说的。”奶奶像说悄悄话似的,“你不知道,我孙女脾气最好了,和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真的啊?”
“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能骗你啊?哎哟,这锅没注意看都要糊了……”
周枉却是垂眸。
我倒宁愿她不要那么好脾气。
希望她能大声哭大声笑,像其他十五六岁的女孩那样。
阮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窝在篱笆旁边的吊篮上睡了好一会儿。
连续几天失眠,刚刚却睡了个无梦的好觉。
大概是因为正午的太阳暖洋洋的,隔着攀爬在架子上的绿叶缝隙照在身上,慵懒又舒服。
篱笆下的桌上已经摆上了好些饭菜,旁边拉了条插线板,连着电饭煲,咕噜咕噜煮着汤,而鸡汤的香味冒着水蒸气一阵一阵地飘过来。
阮眠迷迷糊糊揉眼睛,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奶奶,这个要不要一起放进锅里?”
是周枉。
他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这会儿只穿了件白短袖,像学校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经常会暗恋的那种干净男生。
而阮眠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外套,很大,被阳光晒出了清爽的独属于衣物的皂香。
味道很舒服,闻多了竟然让人有些贪恋。
就是在这时,阮眠听见奶奶应刚刚的话:“放进去啊小同学,出锅前提味的,麻烦你了哟。顺便喊我们家眠眠起来吃饭了!”
视线对过去,那人正迎着光。
阮眠一怔,忍不住觉得他真是骨相极好,怎样都好看。那么锋利的五官在这种平淡温馨的环境里竟然也不突兀,整个人被太阳镶了一层虚化的边,温柔又惊艳。
又想了想,突然觉得这才该是周枉原本的样子。
清风霁月的,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
这么想着就要站起来,
膝上的外套随之松松掉在地上。
而外套的主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合上电饭煲的盖子之后回头。
“醒了?”
“正好了。”他笑,看着少女刚睡醒软糯糯的样子,“奶奶喊我们家软眠眠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