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底银纹百褶裙在眼前旋转,旋转,舞动的美人身姿轻盈,如绮丽的迎春花自由绽放。
直到——那鲜红似血的披帛猛然闯入视线,随风飘扬,似有生命般,带着可怕的执念,绕着那舞女的百褶裙尾蜿蜒向上,绕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像菟丝花紧紧缠绕住旋转的舞女,使其挣扎不得……
恍惚传来咯咯笑闹的银铃女声,仿佛就在耳边,正挣扎的舞女惊恐地瞪直了双眼。
霎时间,那屋梁上,石板上,小道上,所有所有,视野所及处,全是鲜血淋漓。
“啊”的一声,楚悦嫔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上轻纱全黏糊在身上,肌肤的每寸毛孔被包裹着呼吸不得,愣神间已是满身冷汗。梦中渗人的场景还一直在脑袋里徘徊。
楚悦嫔慌张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是在自己的宫中,这才舒了一口气。
“嫔主,您可醒来了!”一道不怎么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自己的贴身宫女晁心儿。
楚悦嫔小脸苍白,前额平剪墨发早已湿透,突然紧张地抚摸小腹:“本位的孩子?”
“嫔主放心,小主子福大命大。还留在您身边呢!”
“这就好……”楚悦嫔喃喃自语,放下心,转头又看心儿脸色不好:“还有什么事情本位不知道?”
“嫔主刚醒来,奴婢本不该多言,只是奴婢实在气不过。昨日嫔主那么凶险的情况,皇上却也只问候了嫔主几句,就全扑在那玉贵嫔身上,直奔往揽月阁去了。”心儿愤愤不平。
楚悦嫔听了,五指攥紧了被子,嘴上却淡淡言:“那有什么,玉贵嫔同样身怀龙嗣,皇上关心她也是应该。”
“那玉贵嫔也就罢了。可嫔主因身孕被圣上升为贵嫔,那瑛贵人却也被升为瑛昭仪。完全夺走了嫔主和小主子的风头。”心儿说话间完全忘记昨日苏姚还帮助了悦嫔。
“皇上可真是偏心。对位分向来吝啬,如今对着苏氏姐妹那么大方。”楚悦嫔原先还算淡定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同样选择性忽略了苏姚的好意相助。
只觉得是皇上爱屋及乌,念着玉贵嫔便对其妹有所照顾。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旧府太子妃陈氏因难产去世,宫中旧人都道皇帝对其情深,所以移情小陈氏陈淑妃,这些年陈淑妃在宫中威望深重,又抚育着皇上唯一的皇子,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那玉贵嫔才进宫一年未至,如今都成为贵嫔,与本位这个进宫三年的平起平坐了。”
“呵…若不是本位怀了身孕,她的品阶都要在本位之上!”楚悦嫔脸色僵硬,眼里透出一丝疯狂。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怨念不甘与嫉妒。
不患寡而患不均。凭甚只有苏氏如此风光?
宫里又不是没有人怀孕过,每次怀孕妃嫔照惯例都会有晋升,但最高都只升两级。
这次楚悦嫔连升三级,也不知是不是因和玉贵嫔同时怀孕沾了她的光?
既而心怀恶毒地想:“皇上把她往风光处受人煎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宠爱她。”
可是,即使是假的宠爱,如今也是给了她真正的崇高地位与无尽荣光。
心思百转千回,一会儿是苏柔生子大赏封妃的场景,一会儿又是苏柔被皇帝厌弃,被众人可以随意侮辱的场景。
不过想了很久,也不过是自己怀着身孕却被孤零零地扔在这小小的阁院。
只给了贵嫔位分打发了自己,哪里有苏氏那样被看重。
虽然也有妃嫔给了礼物,可是楚悦总觉得自己远不如苏柔被他们看重,连那些不受宠的低位妃嫔都懒得来看自己,难道自己这么没有威胁吗??
楚悦越想越偏激。
“啊!啊!”楚悦仍不住狂吼了几句发泄。
“果然啊,家世地位就那么重要,我爬了三年,从小小的常在成为嫔位,如今又是贵嫔,花了我多少心血!我……”楚悦神色逐渐有些疯癫,控制不住地扬声大喊。
“嫔主!!”心儿看主子不对劲,立马上前暗示。“小心隔墙有耳”。
“嫔主如今还是要保住小主子,以免重蹈薛氏的覆辙。”
心儿知道主子因最近玉贵嫔的事情有些钻牛角尖了。的确,玉贵嫔是现在宫中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进宫短短几个月,已经成为贵嫔。
那是有些在宫中磨了几年,甚至旧府之人,都难以抵达的高度。
心儿见主子越发往家世上琢磨,内心却觉得,玉贵嫔长的美,人性情柔善,听说揽月阁的那些奴才精气神都不一样。心儿私底下认为玉贵嫔能够得皇上圣心不是靠家世,若说家世,温妃、沈妃他们哪个家世差了,那还不是说冷落便冷落,谁都没有玉贵嫔那么受宠。
要心儿说,她家主子就是心中仍有疙瘩没放下,也许是从前在家世上吃了亏,所以主子对家世好的女子是既羡慕又嫉妒看不起的心理。这大概是主子这辈子的心魔,去不掉,也只能多劝。
心儿叹息,转头到外主持着宫人整理妃嫔的赏赐和贺礼。这会又觉得身孕被皇上知道也没什么不好,也可光明正大护着嫔主和小主子。
——
再说揽月阁那头的苏柔。
皇上自那次贤妃生日宴后,就内心忍不住时常担忧和懊悔。
派人仔细盘查了一遍苏柔宫中的宫女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