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当车子离城市越来越远、离乡村与自然越来越近的时候,晖晖的状态已经与之前极不一样了,他不仅表现出快乐的神色,还对周围与城市完全不同的景致充满了好奇。
吴徽钰趁势拿出精心准备的饭团,没想到晖晖竟吃了个精光,她一喜,又给了晖晖一杯牛奶,没想到小家伙也给喝光了。吴徽钰大喜过望,顿时对此次的乡村之行充满了信心。
母子俩到了“偶得”农家乐,接待他们的是一对老夫妻,还有一条黄狗、两只黑猫、一头山羊,以及三只灰兔子。晖晖刚到新环境,一开始还有些怵,不过很快他就和这些小动物们熟悉了。
这对老夫妻都有绝活,一个会演皮影戏,一个会扎风筝,晖晖对这些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好奇极了,也欣喜极了。小家伙几乎每天都处在疯跑疯玩的状态,他还与村里的几个同龄孩子交上了朋友,他们才刚住下没几天,晖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了。
不仅晖晖,吴徽钰觉得自己也仿佛获得了新生。她每天看着那对老夫妻安静祥和的或是做手工、或是煮饭、或是喂小动物们,或者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吴徽钰都觉得自己也跟着平和了许多。
而通过一次偶然的聊天,吴徽钰才知道这对老夫妻竟然都是南京大学的退休老师,而他们在古稀之年选择回到乡村居住,只是为了寻找心中的那一方安宁。
老太太告诉吴徽钰,她与丈夫都是农村出身,他们都向往乡村安宁平静的生活,这儿的物质条件虽然比不上城市,但只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就会收获到无比珍贵的精神层面的富足感,那是用多少金钱都买不回来的无上价值。
吴徽钰对此深表赞同,她跟老太太讲了来这里的初衷,并且对晖晖的变化表达了感谢,然而老太太却触景伤情似的,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抹了抹眼角的泪。
吴徽钰忙问老太太怎么了,老太太却哽咽着说:“没事,只是晖晖这孩子让我想起了我的孙子,他过去遇到难处,也是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啊奶奶,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吴徽钰忙致歉。
老太太慈祥地说:“道啥歉啊?没关系的。再大的难处也都过去了。姑娘,你也放宽心,你看晖晖这孩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以后多带到我们这儿来玩,孩子是需要到大自然中去的。”
“您说得对,我真是后悔没早点带他过来。”吴徽钰略带遗憾地说。
“现在认识到也不晚。”老太太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徽钰一眼,继续说:“姑娘啊,这几天我也把你看在了眼里,我把你当自家孩子,有话我就直说了啊?”
吴徽钰一愣,反应过来忙说:“您说,我听着。”
老太太直言道:“你啊,心太重,身上、眼里全是包袱。姑娘,人这一辈子哪里就能顺风顺水呢?所谓过不去的坎,不过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罢了,凡事还是看开了好啊。”
吴徽钰有些难为情,老太太抿了口茶,又说:“我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外孙女,这两个孩子从小都在我身边长大,但是脾气秉性完全不同。外孙女活泼淘气,孙子安静内敛,这个外孙女简直让我们老两口操碎了心,但谁能想到从小就很乖的孙子长大了却遭遇了不少的挫折,而外孙女却一路坦途。姑娘啊,我问你,这两种人生你会选哪一种?”
吴徽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顺风顺水的人生。
老太太笑笑,蘸了茶水在木桌上写了个“顺”字,然后微笑着说:“许多人都想要顺风顺水的人生,可往往都不能如愿,而闭着眼睛瞎过的人,却往往能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
“闭着眼睛瞎过?”吴徽钰问。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不管遇到多大的坎,闭着眼睛走下去,不要在乎结果,但只要你坚持下去了,结果就不会差强人意。姑娘,遇到挫折并非坏事,勇敢一点,没准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老太太的话,吴徽钰似乎没懂,可似乎又懂了。但很奇怪的是,她有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整个人不再有那种飘忽的感觉了。
吴徽钰一直在这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城,如果不是法院那边通知开庭,她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临走前,老夫妻送了晖晖一套皮影人和一只风筝,老太太还给了她一个号码,说是她孙子的,说孩子如果有不舒服可以找他。吴徽钰感动之余,对他们连声说着感谢,然后带着晖晖依依不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