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场戏做得很足。
沈介听着,心里愈发疑惑。
按那个人的说法,母亲遗失之物事关全族安危,因此当年回到南疆后才被禁足,后来惨死。
若此物真的如此重要,母亲又怎么会告诉堂姐?
两人真若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为何他不曾听那人提起过堂姐的名字,且堂姐知晓了这事,还能安然无恙多年。
此事,必有一人在扯谎。
沈介不动声色的压住心中的思绪,等王氏的抽噎声变小了,方缓缓道:“多谢堂姐告知,母亲遗失之物,我会尽量找回的。”
王氏擦了擦眼角,道:“姐姐之死,我心中始终有愧,若你在京中不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沈介点头:“多谢堂姐。”
该说的都说完了,王氏也不再逗留,辞别离去。
送走了王氏,杜应也从外头回来了。
“公子,都查过了,京中没有太后娘娘的画像。”杜应觉得这事甚是蹊跷,不解道,“按理每年的生辰宴,宫中画师应该会给太后娘娘作画的。可属下查过,十年来,从未有人给太后作过画,当年的画像,也全部被销毁。”
沈介嗯了一声,垂目,还在思索王氏说的那些话。
“杜应,你见过我母亲吗?”
“啊?”杜应愣了一瞬,诚实的摇摇头,“只听过夫人的名字,未曾见过。”
“那你可知道,我母亲可去过王家?”
杜应曾是王大公子培养的杀手,亦是王大公子的心腹。王大公子的父亲,是王氏母亲的哥哥。
王氏之母是王家庶女,生母是府中丫鬟,因此不受待见,被当作棋子,在大莫和南疆两国联姻之时,被送到大莫,后嫁入沈府。
杜应还是摇头:“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沈介收回思绪,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母亲当年住的宅子,还有,堂姐和我母亲,是否真是密友。”
杜应心中虽不解,但没有多问什么,应下了。
“公子,那太后娘娘的画像?”
不知为何,那个女刺客死前的模样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沈介眸色深邃:“既然查不到,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他得进宫一趟,亲口问太后娘娘,当年是否见过母亲。
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唯有两件事还深深刻在脑海中。可即便是这两件事情,每每想起,也总觉得如梦如幻,不是真的。
那个刺客他在南疆的时候见过,是那个人培养出来的心腹,武功极高,并非胡家人,却肯定的说其父是胡吉。
郑太医所用之法他略懂一二,无论心性再怎么坚定,都会吐露真言。
不过他也记得,那人擅长幻蛊,可以让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无意识的说出她想让她们说的话,因此所谋之事从未败露。
*
酉时初,金晁派人来请,沈介动身去了天牢。
金晁已经打点过狱卒,沈介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关押刺客的牢房。
金晁正跟汤明说话,在牢里待了两日,汤明受尽委屈,十分狼狈,见到沈介,忿忿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小爷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你们休想屈打成招。等小爷出去了,就把这事告诉堂姐,让堂姐处死你们这群走狗。”
他口中所说的堂姐,就是眉贵太妃。
金晁听罢,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深了:“汤二公子,走狗这话可说不得,金某和沈大人乃是奉皇上和太后娘娘之命来查案的,二公子这话,岂不是在说皇上和太后娘娘是狗?”
说完,转头朝沈介道:“沈大人来了。”
沈介点点头:“劳金大人相邀。”
汤明面色一白:“小爷什么时候说皇上和太后娘娘是狗了?”
话音刚落,他骤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你休要胡说八道,小爷可从未骂过太后娘娘和皇上。”
他虽然纨绔,但也知道皇上和太后娘娘说不得,这顶帽子如果真被金晁扣下了,那罪名可比他刺杀沈介要严重得多。
这时,一个捕快走过来,附在金晁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晁点点头,随后看向汤明,嘴边依旧噙着笑:“那就好,不过二公子以后这快嘴的毛病,该是改一改了。方才的话金某可以装作没听到,但若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即便是太妃娘娘,也保不住二公子。”然后,又对沈介道,“沈大人不怕血吧?”
沈介略有不解,不过还是回道:“不怕。”
“那就好。”金晁说完,不再理会汤明,走进另一间牢房里,留下汤明一人在牢房里继续骂骂咧咧。
狱卒挪了两张椅子过来,金晁招呼沈介坐下后,那晚被沈介留了活口的刺客就被带过来了。
沈介随意扫了眼,这是一间刑具最为齐全的牢房,牢房中间有一个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