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锦时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面露难色。 她把自己的手举起,对着阳光望去,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明亮的光线穿透手指,带出一股淡淡的粉,衬得那乌青看得尤其明显。 付锦时突然意识到,她身体果真是有毛病的,只是之前她一直没有察觉。 等这个念头一升起,付锦时就变得无比恐慌。 “大、大师……”她微微顿了一下,“既然我身体内还有余毒,那什么时候会毒发?” “不可知。”玄清道:“有许多病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症结在于心,该怎么做我也说过了。要不要按照医嘱,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付锦时叹了一口气,她把手放下,本能的想要婆娑一下,可是此时却觉得有些烫手。 她皱一下眉头,道:“不管如何,多谢大师。” 玄清知道她生性固执,一时半会儿想劝也劝不动,无奈只好叹气。 “也罢。我此刻有事先回山上,若是你有什么情况,大可以上山去找我,想必傅大人不会阻止。” 玄清这是打算帮人帮到底了。 付锦时承下了他的情,再次道谢:“多谢大师。” 自这一次见面之后,玄清果然很快就收拾行囊,回到他的宝相寺去了。 等玄清一走,付锦时就变得闲下来,成日无所事事。 其实她是想要去找傅清和的,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可是真正要见面的时候,付锦时又开始打退堂鼓。 这莫名其妙的胆怯一直阻挠着她。 不过好在,即使付锦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有点毛病的,现在却也还没什么症状。 这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只不过心里面挂念着事情终究难安,付锦时开始变得暴躁而又易怒。 一开始付锦时还没有察觉,等小喜委屈巴巴的不小心诉苦了一句之后,付锦时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彻骨生寒。 小喜说,以前她不管如何,即使是在生闷气,心情苦闷,也从来不会拿别人撒气。可是现在她却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更甚者还会摔东西,以此泄愤。 付锦时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毛病,可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毛病不是没有,而是被自己忽视了。 她变得更加的冲动易怒,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经常会扰乱她的思绪,让她特别的沉不住气。 变得不像是以前的她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付锦时的手脚都在哆嗦。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的面目可憎的? 脑海又开始一片刺痛,密密麻麻的疼让付锦时没有办法继续深入思考。 她眉心生寒,总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内而外散发出来,就连身体都僵住,没法动弹半分。 付锦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 即便是等到了夜晚,夜幕降临,她也没有点灯。一个人在黑暗当中静的可怕,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能够让人凝神思考,不会轻易的分心,这就是她此时所欠缺的。 付锦时费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内心那似乎是在蛰伏着的猛兽。 等第二日一早,付锦时就对小喜说:“你去把傅清和找来,我有事想要和他说说。” 小喜应声而去。 只是没过多久,她又很快满脸失望的回来。 “小姐,今天大人上朝,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小姐先等等。” 这可真是时不当机。 只是没关系,等一等她也等得起。 付锦时耐着性子,坐在房中,一直在心中暗暗算着时辰。 只是付锦时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当太阳正当空,晌午正闷热的时候,傅清和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此时应该下朝了才是。 付锦时又让小喜去打听消息,可是这一次,小喜还是什么消息都没能带回来。 付锦时烦闷的皱起眉头,不想继续再等下去了。想了想,她说道:“我想去宝相寺找玄清大师,可以吗?” 小喜听见了这句话,吓得简直快哭了。 因为付锦时很久没有用这么温软的语气跟人说过话,也从来不会是这种商量的口吻。 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不是说这样的性子不好,而是有些时候她实在是固执得令人头疼。 小喜连忙点了点头,很快就出去打点。 去宝相寺找玄清大师,傅清和确实是不会阻止,所以那些被留下来看着付锦时的人也没有阻挠。 很快就有人安排一辆马车,带着付锦时上山去了。 那个赶着马车的人,付锦时之前曾经见过他跟在傅清和的身边,也是个练家子。 不得不说,傅清和算是把她身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付锦时低下头去,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 一开始她以为傅清和也把自己当成仇人,两人应该势不两立。可是越是相处,她就越是发现傅清和不像是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反而,她心中还会时常动摇。 付锦时知道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所以在此时,她心中便警铃大作。 当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摸索到一点什么的时候,就主动的停止深思,不会继续挖掘得更深一些。 就在付锦时胡思乱想中,马车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付锦时一时不察,脑袋就磕在了车壁之上。 “砰”到声音响起,伴随着马儿的嘶鸣之声,付锦时觉得她的脑袋都快要快开花了。 这上山的路一直都修得很好,怎会突然如此摇晃? 付锦时掀开车帘,看着那个坐在车把式上赶车的人,问道:“发生何事?” 那负责保护付锦时的人皱一下眉,犹豫着说道:“小姐,前方似乎有人在拦路。” “拦路?”付锦时心中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不会就这么巧出事了吧?这一次她也是轻车从简,只带了他一个人出来,为的就是不惹人注意。 可是这里是皇城脚下,还是在上宝相寺的山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官门中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拦路? 还没有等付锦时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人便道:“小姐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前面瞧瞧。” 付锦时看了一眼,发现在他们之后,还有一辆马车正在行驶上来,心中顿时安心不少。 她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这一去,去得有些久。 在付锦时想要下车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马车外响起了脚步声。 付锦时问道:“前方如何?” “无事,一些不知好歹的人在闹事而已。”他的声音上去微微有些发颤,跟之前听上去似乎有所不同。 付锦时一皱眉,正想要再次掀开车帘一瞧,马车又往前行驶去。 这一次马车赶得特别的平稳,没有再出任何的变故。 付锦时松了一口气,催促道:“赶紧上山去宝相寺。” 在前头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开始打马往前。 付锦时靠在车壁之上,开始昏昏欲睡。在她半睡半醒之间,听见有人说道:“到了。” 到了? 付锦时有些奇怪。 虽然她昏昏欲睡,可是实际上睡得很浅。从这里到宝相寺的路途,不可能会这么短,上一次跟傅清和来的时候,可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 付锦时探出脑袋来一瞧,她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宝相寺宏伟的山门,而是一个小屋。 付锦时浑身戒备,眼中多了一抹凌厉之色。 这里不是宝相寺,她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对方很明显来者不善,付锦时心中七上八下,一眼怒视赶车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的人。 那个人现在脖子上正横着一把刀,被人挟持着。付锦时的这一眼,让他羞愧的低下头去,面上无光。 他是被人挟持,性命都捏在别人的手上,这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 付锦时扬声说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一个弱质女流,无权无势,也没什么好图谋的东西。” 她努力镇定,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很有底气,很冷静的模样。可是声音的尾音却是微微发颤,泄露了一丝心底的惶恐。 这个人多半是靠不住了。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她又不认识路,就算是能够自己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付锦时几乎要绝望了。 她不明白,她一个苟且偷安的人,为何还会有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来对付她。就算是要对付,也是应该对傅清和才对。 付锦时之前一直以为遇刺那是傅清和才会遇到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落在自己身上,这让她有苦难言。 对了,傅清和。 她是没什么好对付的价值,但是傅清和可就说不定了。 付锦时立马说道:“你们抓错人了,我跟傅清和没关系。你们放我走吧。” 她这关系撇得干净利落,出卖傅清和也是顺手无比,就连那个正在拿刀挟持别人的蒙面人都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才笑了笑,随后开口:“付小姐不必惊慌,我这次是受人所托,并不是为了要你的性命。之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对方居然非常客气。 付锦时更加云里雾里。 她怀疑的看了那个蒙面人一眼,问道:“谁让你来的?” 难不成,除了傅清和之外,她还有别的仇人? 蒙面人一顺手,把付锦时带来的人给劈晕了。 “付小姐请随我来。” 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小木屋里走。 这里就这样这么一出遮蔽的所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在小木屋里面等着她。 付锦时紧张的咽了一下唾沫,随后缓慢的走了进去。 付锦时还在小声的安慰自己呢,她没有想到,她脚刚一踏进去,不期然就撞进了一个怀抱。 很清冷的味道,也觉得有点熟悉。 不是药味,不是傅清和。 付锦时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周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