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面种了一排美人蕉,宽大的叶子簇着一团红,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在灯光下尤其红的火艳。 叶满丛深殷似火,不唯烧眼更烧心。 那年,他从国外回来过暑假,在公司股东大会上,提了几个提案,都被几个老资历的董事以风险大太否决了,说他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经验不足又不懂商场风险管理,赔了钱他能担待的起吗? 下午从会议室出来,被办公楼门口的热风吹的更加烦躁,他干脆脱了一身裹人的西装,换了T恤球鞋,车也不开了,就骑着一辆机车一路向南。 一直骑了七八十里,到城南环城河边才停下来,靠着摩托车伸开胳膊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忽然听到一阵叫骂声,他循声看过去,不远处一块菜地边上,一群小男生围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说小女孩没有爸爸,没人能保护他,小女孩大声争辩,又大概是害怕,哭声特别响。 他在公司被一群人里里外外否定个遍,心情极差,这会儿正好碰上个可以撒气的机会,他刚要走过去,就听到一道清脆的骂声。 他看过去,一个穿白T恤的女孩子一手举着一棍手臂粗的长木棍,边往这边飞跑边骂那几个小男孩“小兔崽子”。 他看她跑起来马尾在后面摇啊摇的,笑了一下,其实她也没比那几个男孩大多少,却骂人家小兔崽子! 她跑过去一把把小女孩拽过来护到身后,两手握着木棍乱挥把那几个小男孩吓跑了。 她把小女孩哄好了,转身又看到他,一下又从刚才的温柔姐姐化身横眉怒目,把刚刚甩在地上的木棍一把抄起来对着他,凶神恶煞地叫他走开。 她努力装凶的样子在他看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凶,可能因为天热,又绷着脸,本来没什么气色的脸上倒是红润不少。 他摊摊手,难得有心情解释:“我是路过的,看到有人欺负你妺妹,要过来帮忙的。” 她大概看他也不像不良青年,看他一眼,拉着她妹妹走了。 他在后面叫她,问:“这里有没卖吃的地方,我想找个地方吃饭。” 她朝后面指了一下:“那边有饭店。” 他哪里吃得惯那种乡村路边的东西,转了一圈又转回来,往那女生走的方向走了一段,看到她在一家面馆前教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做作业。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面馆,要了碗面,吃了一口实在吃不下就不吃了。没想到付钱的时候出了大糗,他很少带现金的,那里又不能刷卡。 女孩当时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过去跟那个老板说多教老板家儿子一个小时作业当作他的饭钱。 他看了一眼,是一道微积分题,她讲的解法有点复杂,对方听不懂,他在边上看着忽然就少年心萌动,抬手指了一下,绕过她讲的复杂地方,那人一下就听懂了。 她当时抬头看他一眼,脸一下就红了。 他也记不清她当时脸红的样子了,只记得红的像朝霞,是那种他每天早晨上山跑步,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才会看到的那种,还有依稀对那双眨啊眨的眼睛有点印象,透着水灵。 他当时还自嘲,是不是自己金粉荧华见多了,突然就新奇这种清新淡雅的了。 无论如何,那天他对她的印象只是路边那种春风小草,不艳丽,却清新。 再见就是那天早上在“朵云轩”,她故意引起曹慧和胡总的误会,破坏了曹慧ZY和胡总的合作。 还是那双眼睛,只是学会了如何敛藏情绪,看着胡总说话的时候一派真诚。他又想到几天前她因为王总被他骂哭的事,示弱都哭的那么真诚! 可能人就是那样,一回生二回熟,当年一个模糊的轮廓多勾划了几笔,线条就清晰很多。 以致于后来故意帮萧煜挡拖把,在医院让吴蓉来当说客让他不为难王总,和后来朝他泼咖啡、送衬衫,她都做的不动声色。看向他的时候,即使有惊慌,也会很快一闪而逝。 大厅那边没了声音,他将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转身朝大厅走。 几个女人累的撕不动了,林茵扶着吴蓉,吴蓉指着赵永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赵永恒倒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说了几句跟吴蓉在一起什么都是她买,他没男性尊严之类的,就拉着两个女人要走。 “站住!”吴蓉叫住他,冲过去扒他衣服,“你这衬衫是我买的,既然你觉得没尊严,那就脱下来还我。” 赵永恒怎能可能任由她扒他衣服,一把把她推开,吴蓉被推撞到墙上,情急之下,抄起墙边摆放的花瓶就朝赵永恒砸过去。 还没砸中赵永恒,被一个女人冲过来夺了下去,林茵看那女人抡着花瓶砸过来,一把拽开吴蓉,眼看着花瓶就要砸到她头上,忽然腰被人揽住,扣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碰”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砸在人身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抬头,看到自己被许戈辉扣在怀里,他一只胳膊还挥在半空没收回来,那只花瓶的碎片从他抬起的胳膊上哗哗哗滑落地上,一片一片“啪啪啪”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