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没有理会曲凌风,只是眸子里满满的危险,他拢了拢苏羡琬那已残破不堪的上衣,勉强遮住她身前的春光。 本来坚强的苏羡琬,此刻终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看着韩令那张因还处于重伤中而苍白的脸颊,看着他为她拢衣服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苏羡琬的眼前起了一层水雾,她握上韩令宽大的手掌,勾了勾嘴角,“我没事的,师兄。” “听到了罢,她说她没事,她以前啊,是甘愿给我上,我不乐意,现在我乐意了,她可不就欣喜若狂了,所以啊韩令,你识相点,赶紧离开,别坏我的事,我可以留你一条烂命。”,曲凌风嚣张肆意的声音横插进来。 韩令转过身来,看向曲凌风,他的眼中弥漫着杀气。 苏羡琬的手空了,她有些不安,若是韩令没受伤,曲凌风哪里是他的对手,可他如今身受重伤,内力严重受损,刚刚打在曲凌风身上那一掌想来也不轻,可曲凌风看起来根本毫发无损……所以,他在这个时候与曲凌风拼命,根本九死一生。 韩令向前迈了一步,苏羡琬去抓他的手,意在劝阻,“师兄。” 根本劝不住,韩令直接将手抽出,红着眼便向曲凌风冲过去,见状,苏羡琬也不顾自己衣不蔽体,也跟着韩令冲了上去。 三个人的缠斗,高手过招,惊得树林里的鸟儿都飞远了。 三人中唯有曲凌风是用剑的,韩令神识不清楚,也只能靠蛮力,如今又内力不足,苏羡琬想办法拆招给韩令出击的机会,可她的内力到底是弱,曲凌风简直可以将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几十招下来,韩令的手臂、膝盖、后背全被曲凌风用剑割破了。 苏羡琬的体力也渐渐跟不上,曲凌风笑着用剑将她本就残破的上衣割成了烂布条,苏羡琬大慌失色,一个闪神间,便给了曲凌风机会,曲凌风拿剑刺向苏羡琬,韩令眼疾手快,冲了过去,食指中指直接将曲凌风的宝剑断成两截。 二傻子帮不上别的忙,只好将自己的袍子匆匆褪下,扔给苏羡琬,罩住了苏羡琬泄露的春光。 然而也正是这转危为安的一刻,曲凌风干脆舍弃了自己的剑,发了狠的一掌击向韩令的胸口,韩令根本没想着躲闪,他此刻似乎代表着毁灭。 苏羡琬察觉到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韩令的身前,硬生生接下了曲凌风这一掌。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苏羡琬的口中涌出。 “苏师姐!”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甚至曲凌风,也停下了手,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韩令也堪堪停下了进攻,他目光呆滞,接住苏羡琬,苏羡琬的口中仍不断的涌出鲜血,他伸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 苏羡琬从来没感觉这么痛过,即便是当时身中剧毒,也没有这么痛,五脏六腑好像被大货车撵过一般,像是要碎裂掉,血一直从口中呛出。 明明那么痛,可头却越来越沉,她马上就要死掉了吧…… 韩令的一滴眼泪砸在苏羡琬的脸上,只有一滴,冰冰凉凉的,他只能笨拙地地用手去擦从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师妹,没事,师兄会救你,没事。” 苏羡琬的周身开始发冷,所有的热量都在流失,她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师……兄,以前都……是你救我的,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一次。” 世界仿佛被血腥味与鲜红色填充满。 苏羡琬费力从衣袖里掏出最后一枚柳叶飞镖,她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头,努力让自己的神识清明,用柳叶飞镖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又抓过韩令的右手,将他的手掌割破。 两只右手十指交叉,伤口对合的那一瞬间,苏羡琬笑了:“韩令,这……不该是……你的样子。” 是的,这不该是你的样子,你不该代表着毁灭,你该是一个无人能够与你匹敌的男人罢。 苏羡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钻进了自己的体内,融入了自己的骨血。 而抱着她的韩令,眼中的红潮刹那间褪去,他的眼瞳很黑,眼神锋利如刀,再看向苏羡琬时,他的眼里早已没有了以往的难得温柔。 曲凌风震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那个大魔头回来了,每每想起大魔头韩令,他都心有余悸,他仍记得,在以往每次与大魔头韩令交手时,韩令总是能不用五成功力便将他打残。 苏羡琬缓缓闭上眼睛,这才是他,这才是韩令,她放心了。 然而心脉处传来阵阵温暖,像是不断的有什么力量如涓涓细流传入到她的体内,生命似是得以延续,她比起刚刚有了些力量,她瞪大眼睛看着握着她的右手为她传送内力的冷面男人,她向他摇头,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韩令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为她输着内力,而他的身后又隐约有一股气流,犹如一张护人的屏障,让人无法靠近。 苏羡琬诧异。 他怎么会救自己,他不恨她吗?还是他根本没有恢复神智? 苏羡琬又否定。 不,他恢复神智了,那样的眼神,那样真正周身寒冷的气质,不是以前的韩令所拥有的。 苏羡琬不解,但此刻不容她多想,刚刚曲凌风对韩令的那一掌,分明是抱着杀了韩令的决心,实在令人后怕,她虚弱的对韩令道:“他不能活。” 灵山世代练剑,曲凌风此刻没了剑,再想近韩令的身可就难了,他自己也清楚,且他根本不敢与大魔头韩令硬碰硬…… 思来想去,走为上计。 曲凌风抬脚便走。 苏羡琬拽了拽韩令的衣袖,韩令抱起她,轻功离开这片树林,却不是朝着曲凌风离开的方向。 二傻子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捂着自己的胸口喊着:“苏师姐!韩大侠!我和莲花还在这儿啊!” 回答二傻子的只有夜风和归来的鸟儿,他突然有种自己是被家长抛弃的小孩的忧伤。 他就这样坐在原地,不知坐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已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人向这片林子跑了过来。 二傻子欣喜若狂:“苏师姐,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看那身影分明是个男人。 二傻子呆住。 那男人走到之前苏羡琬挨一掌的地方蹲了下去,他的手去摸地上的土,声音好像有些哽咽:“老二,琬琬呢?” 二傻子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到底是老熟人,他还是蛮惊喜的,“苏师姐被韩大侠带走了,她吐了很多血,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男人捡起地上掉落的柳叶飞镖,握在手中摩挲,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似是在自嘲:“比他晚了一步呀。” 在这片树林的尽头,有一间荫庇的废弃寺庙,寺庙中以往似是住人的,里面有一张榻,还有一床棉被。 苏羡琬躺在榻上,已经晕了过去。 韩令也不知去哪里打到的水,他撕掉自己袍子的一角,放在水里拧了拧后为苏羡琬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他的神情严肃,眼中泛着阴冷,全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质,他为苏羡琬擦干净后,看着她身上披着的二傻子的袍子出了神。 良久后,他将那袍子扯下,她的上身早已衣不蔽体,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伸手去将盖在她肩膀处的破烂衣裳扯下—— 在她右肩膀下,胸上一点点地部位,一个月牙形的胎记分外明显。 韩令盯着那块胎记,眉头紧紧地皱起。 苏羡琬在此时咳嗽着醒来。 肩膀处有些微凉意,她一慌,见面前的人是韩令,她又松了一口气。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韩令的表情,拽了拽韩令的衣袖,“师兄,老二还在那片树林,他受伤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像一个脆弱不堪的娃娃。 韩令倏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哼一声道:“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罢。” 苏羡琬一晃神。 她这才想起,他已经恢复了神智了,不会再把自己的话当作圣旨一样去对待了…… 她的手按着榻,借力坐起来。 韩令一记冷眼扫过去,“你要做什么?” 苏羡琬怯生生地看着他,“我……我觉得我好多了,不麻烦你了。” 韩令将她按回去,话语中满是冷漠:“随便你,我不想管你的死活,但你别浪费了我的内力。” 扔下这句话,韩令起身走出了破庙。 苏羡琬咳嗽了两声,牵动的浑身各处都疼的要命。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果然很讨厌她啊……也对,“她”可是害了他傻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他怎么会不讨厌她呢。 可是,既然这么讨厌她,又为什么要救她。 苏羡琬又重重的咳了两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 那抹黑色的身影又走了进来,他冷着脸将水袋扔在她身旁,一言不发,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