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和福娘一左一右搀着舅母,小心地往山上走,舅母笑着说:“这玄元寺最是灵验,就得一步一步走上去,才显诚心。”
福娘点点头,从前她也常陪着舅母来烧香拜佛,这段路已是熟悉了,三人说说笑笑走了一个多时辰,不久后,便到了玄元寺的正门。
玄元寺香火鼎盛,给了香油钱入寺,大雄宝殿中,全身塑金的佛祖颔眉低首,慈爱地看着脚下众生。
福娘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往年都是盼望佛祖保家人平安,今年又多了个愿望。
愿张柏万事顺遂,早日高中。
舅母疑惑福娘怎么跪拜了这么久,见她脸上红扑扑的,心中暗笑。
果然呐,这小儿女的心思,半点也藏不住。
拜了佛烧过香,舅母到住持那儿去求签,殿中人来人往,便让冯嬷嬷陪着福娘去外头等她。
庭院中种着参天古柏,石壁上刻着名家诗句,福娘一路顺着看过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求姻缘的地方。
姻缘树上挂满了红绸,树下洒满了铜钱,这处也极为热闹,男男女女都拿着红绸写着愿望,求一段好姻缘。
“姑娘可要来算一算姻缘?”身着袈裟的大师微笑看着福娘。
福娘朝他行了一礼,还未开口,大师打量她一番后又说道:“倒是老衲眼拙了,姑娘良缘已定,何需再算。”
福娘笑了笑,又想起去年来寺里时,舅母也曾带她来算过姻缘,还在树上系了红绸,那时她也不曾料到,缘分竟来得这样快。
正想着,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姻缘树下,很快围起了一群人。
冯嬷嬷拉着福娘也去看热闹,她生得又高又壮,很快带着她挤到最前面。
只见地上躺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面色苍白,身旁小丫鬟搂着她不住啼哭,手足无措的模样。
人群中有人问道:“这位夫人是怎么了?”
小丫鬟年纪轻,被吓到了,哭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颤着声说:“我家夫人刚才……刚才系了红绸下来……下来就忽然晕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可怎么办呐?叫人去后院禅房里找公子,这半天也没把人找过来,夫人脸色像纸一样,这寺里又没有大夫,小丫鬟急得直掉眼泪。
福娘仔细想了想,小丫鬟说这位夫人是系了红绸下来便晕倒了,那姻缘树旁有处高台,许多人以为红绸系的越高就越灵,常踩着那高台上去,这位夫人鞋底上还沾着青苔,应是才上去过。
人从高处下来,有时是会眩晕,但那只会持续一阵子,不至于晕倒。
正疑惑着,人群中冲出来一位锦衣公子,焦急地半跪在妇人身旁,小丫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地唤了声“公子”。
她又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公子,抹着泪道:“都是如意不好,夫人说要亲自为公子系姻缘带,奴婢该拦着她才是。”
锦衣公子冷冷看她一眼,又探了母亲鼻息,松了口气,又斥道:“那还不快点下去找大夫?愣着做什么?”
如意吓得一抖,忙垂下头跑出了。
那锦衣公子拉着母亲的手,后悔道:“娘,都是清儿不是,不该让您为了我斋戒数日,又冒险登高,您醒一醒啊,清儿带您回去。”
他吃力地抱起母亲想要离开,他脸上气色也不大好,唇色发白,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人群中,福娘听了他的话,忽然灵光一现,明白了这位夫人为何会晕倒。
她摸了摸袖中东西还在,忙上前拦住了那位公子,“公子且慢,小女子有法子可以救这位夫人。”
锦衣公子凤眼一挑,冷淡地看着眼前突然窜出来的少女,眉目里满是不信。
福娘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了,从袖中拿出荷包递给他,焦急道:“大夫上来还需要些时辰,公子不如试一试,若有不测,小女子愿随你去见官!”
沈清面色微动,见这女子言语诚恳不似作假,又想这寺里有沈家诸多下人,出事了她也跑不掉,于是半信半疑地将母亲小心放下,接过她的荷包。
他倒要看看,这女子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然而一打开荷包,里面只有几颗琥珀色的松子糖,他眉目间满是怒气,抬头质问道:“你玩儿我?”
福娘快速解释道:“夫人许是因为斋戒太久,气血不足引起身子虚弱,吃颗糖就能缓和许多,公子试一试就知道,小女子是否在骗人。”
她眉眼平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少女的脸颊白皙,唇色红润,像是新生的茶花,春风拂过便能绽放光华。
沈清眉头紧皱,心头满是冷意。这样令人瞩目的朝气,他最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