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一改方才的惊慌失措,也不要人扶,快步就往外而去。
刚出偏堂,还没走上两步,绕回回廊竟和匆匆快步而来的一人迎头撞上。
夏夫人被撞得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唉哟”,刚想骂是哪里来的婆子不长眼,竟撞到她身上来。而对面那穿圆领方襟僧衣的尼姑竟上前两步,向她行了个合十礼,道:“阿弥陀佛,后院偏堂中莲花台供奉着的海灯,可是夫人所供?”
那海灯是夏夫人专门为巧姐儿供奉的,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计较方才之事,连忙道:“正是!敢问这位菩萨,可是莲台出了什么差错!”
那尼姑微微点头,面上不动声色,“贫尼一看便知。”
一行人连忙簇拥着她,又匆匆返回偏堂。
夏夫人亲自上前去查看,果然见到原本好端端的海灯不知怎的倾倒在地,里面日日供奉着十斤灯油,此时尽数洒了出来流了满地,只消一点火星儿,别说是莲台,就连整间偏堂都有可能烧成灰烬!
平日这处都有小沙弥时时看着换灯油,必定是小沙弥一时贪玩跑了出去,才会洒了灯油。若非这老尼匆匆赶来,这供奉女儿芳魂的莲台岂不是会被毁于一旦了!
夏夫人慌了神,连忙颤抖着手指挥丫鬟仆妇们上前去收拾,而那老尼却道:“夫人且慢!”
“敢问夫人,这莲台海灯供奉的,可是位年龄不足二八的年轻姑娘?”
她慌忙点头,那老尼又掐了掐手指,口中嘟嘟囔囔几下后,竟将巧姐儿的生辰八字等都脱口而出,道:“夫人,这莲台倾倒为不详之象,必是有小人在暗中作祟,想要戕害转生之人,夫人若是不信,只消去看那莲台便知。”
在旁侍奉的金珠闻言,提着裙角踩着漫了满地的灯油,艰难上前去查看。
“夫人,这莲台……”金珠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仿佛不敢再说。
一直扶着夏夫人的季长宁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寺庙中的小沙弥一时疏忽,却被这老尼姑装神弄鬼说了一通,许是故意来糊弄他娘也说不定,当即怒道:“怎么了,吞吞吐吐作甚,你只管说就是!”
金珠挨了世子爷的一声骂,吓得缩了缩后脖子,一口气道:“夫人,这莲台摔碎了,里面的东西落了出来!”
“我的巧姐儿!”
因当时忙着逃难无处下葬,又怕尸身腐烂更为不堪,国公爷才忍痛下令将姑娘活化了。那莲台中间挖空,放的正是姑娘的骨灰,如今听说骨灰竟然受损,夏夫人哪里还承受得住,当即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剩下的人又是忙着将人送到禅房中歇息,又是掐人中请大夫,自是好一通忙活。
好半日,夏夫人才悠悠转醒,颤颤巍巍伸出只手来,对着在旁侍奉的季长宁道:“你妹妹可还好……”
“娘只管放心,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偏堂里的东西全部挪了出来,明日就让人送新的莲台海灯过来,绝对耽误不了。”
她只是叹气,哪里放心得下,扭头却见那老尼还站在一旁,眼中一亮,忙道:“求老菩萨指点!如何能找出那躲在暗中的小人,信女愿茹素侍奉佛祖,只求菩萨指点!”
方才这老尼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知道偏堂出了变故,还算出巧姐儿的生辰八字和暗中的小人,夏夫人此时明白过来这老尼就是先前说的老神仙,又见她确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心中早已对她深信不疑。
那老尼姑上前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还请夫人把原先带的佛珠给贫尼瞧瞧。”
她见这老尼竟然连佛珠的事都知道,不再多想,连忙从荷包中摸出佛珠捧到她身前来。
老尼取过一颗佛珠,看了许久,开始一边在厢房中踱步,一边口中不知念着什么经文。如此重复许久后,她终于停下道:“的确有小人在暗中作祟,压制了姑娘的气运,以致转生不得,怨气这才冲撞了莲台。”
“阿弥陀佛,夫人,这是冤魂在向您求救呢,可怜的姑娘!”
“敢问老菩萨,可有法子抓出这小人,让我女儿安心转世投胎吗?”夏夫人一听女儿竟被人压制了气运,以致连转世投胎都不成,心中又气又恨,连忙问道。
“此为母子报恩转生珠,为人母者佩戴,可驱逐小人邪祟,保佑子女修行和来世投生。”
“夫人只需佩戴上这串佛珠,再想方法将这子珠放到小人身上,二者时时接触,小人自然邪祟消散,不敢再作怪。”
夏夫人握紧老尼给她的那串母珠,“敢问小人是谁?此物可会对人有害?”
“夫人尽管放心,若是亲生母子佩戴这母子珠,只会保佑母子平安,但那小人压制了府上姑娘的气运,遏制了转生之道,这子珠就成了惩治小人的法器。”
“至于这小人,夫人只需想想府上有无年纪相近的女子便可。”
此话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夏夫人立马想起盛郦来,想到她竟然占了自己女儿的气运,让女儿转生无门,恨不得将其抽筋剔骨,生啖其肉!
“夫人原本佩戴的这串佛珠,还请交给贫尼,让贫尼为姑娘念经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