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朝着她的专属席位走去了,刚落座,就有几个窈窕娉婷的娇女郎围了上来,万花簇拥,好不让人羡嫉。
她们有的衣着艳丽,有的清纯无暇,有的是风情万种的东方美人,还有的是操着一口怪异华国话的西洋女子,哪怕美地各有千秋,但有一点总归是一样的,就是那眼里或多或少都有着这个时代专属的悲哀——看不清未来,只想在今旬醉生梦死。
“想到萧先生今日要成婚,以后再也不能来圣安娜了,人家这心肝儿啊就钻心地疼!”
“那莫家小子有什么好的,我还听说啊,他出国留学之际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回来后啊,那个脸……都被烧伤了……”
“管他是骡子是马,但求先生可不能有了男人就忘了姑娘们,呜呜……”语毕,便挤出两滴不轻不重的眼泪。
谁人不知,萧二小姐,极好美色,男女通吃,对这舞场的舞女们更是怜惜有加,彬彬有礼。
赏钱多,脾气好,哪个女人不愿意伺候这样的大金主。
但是再好的女人也逃不过嫁人。
萧湘轻轻拭去女人的眼泪,声音略略沙哑性感,“哭什么,萧某都能在大婚之日到这儿捧你们的场儿,还怕以后?”
女人被这么一撩拨,脸一红,不禁有些含羞,“讨厌啦,萧先生,人家敬你一杯!”
萧湘顺势抿了口她递过来的美酒,脸颊微醺,又拉着刚刚嬉笑的头牌男子着实嬉笑了一番。
“姐姐,凤雏儿醉了,不能再喝了。”昏黄的灯光下,身着舞衣的男人伏在桌前,他一张白净的娃娃脸,面上带着微泛的粉色,正努力摆着手,拒绝着眼前姑娘的灌酒。
“诶,这才喝了几杯,怎么就嚷着醉了。”萧湘眯着眼睛咯咯地笑着,带着慵懒随性的玩味,将手中的酒杯轻巧地推到了凤雏儿的面前,“乖,再喝一杯。”
凤雏儿便又伸出白皙的手指去推那酒盏,萧湘顺势将他的手攥在手心里,乐得去见那男人腾地红了脸颊。
忽然,室内不知道从哪传来几声胡琴的喧嚣,咿咿呀呀的引人想起几段心酸往事,惹得萧湘的眉头不快地皱起来。
哪个家伙这么不懂事,在这醉生梦死的欢乐场拉这种曲子,这不诚心膈应人吗?
夏夜的风从窗子外蹿进来,万盏灯火映在星空蓝的夜幕上仿佛烧上了天空,在泛白的天际掺上几抹靓丽的颜色,空气中隐隐有些冷梅的香气。
巡视了一圈后,萧湘的目光忽然定在了角落里——被许多年长的老嫖客们簇拥起来的男人,一曲奏罢,众人皆散,他放下胡琴,默默打理起了膏卷,落寞的背影,竟然有些奇异的眼熟。
那背影似乎蕴含了巨大的孤寂,静谧地盛放在潮湿的角落里遗世独立,深邃缥缈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微微侧身便是一段唏嘘的故事。
这通身的气派,跟百乐门群魔乱舞的气氛格格不入,想不让人注意到都很难。
萧湘舔了舔唇角,突然对这个男人起了兴趣,“那边的拉琴的先生,过来一下,对,就是你。”
闻言,男人身形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动作。
“欲擒故纵?我喜欢。”萧湘唇角微勾,翘起优雅修长的二郎腿,单手支头,“这位先生,今天的出街钟定了吗?”
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名利场里,也只有萧湘才会认认真真喊上这些舞男一声“先生”。
一旁随侍的经理马上点头哈腰着,“还没呢,这小子是昨天刚来的烫烟工,不是坐台舞男,恐怕不懂规矩。萧先生大人有大量,莫要跟这死犊子一般见识。”
说完,他便一声呵斥:“云默!还不滚过来!得罪了萧先生你担待地起吗!”
“……来了。”男人有些敷衍地转头,声音莫名磁性性感,轻轻回眸,便和萧湘直直对上,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微楞,明明第一次遇见,可是为什么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什么是一眼万年,或许,这就是。
但好感仅仅在一瞬间,云默便偏过了头,这种嚣张跋扈的世家大小姐,跟他,或许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人缓缓向萧湘走来,俊郎的身姿挺拔如松,不像舞男,倒有几分军人的味道,变换着颜色的霓虹灯打在他身上,让萧湘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眉目俊秀,轮廓柔和,就是侧脸有一大片重重的烧伤掩盖了容貌。
秀雅的唇线锋利直挑,微皱的眉目透露了他的隐忍不耐,很明显,他有些厌烦萧湘这类纨绔浪荡的大小姐。
街道弄堂上斑驳的月影透过了五色玻璃,几绺光线星星落落地洒在舞场唱片里,协奏曲悠扬地起承转合,舞池中央,娇俏女郎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经意间就是万种风情。
云默拿好软开的烟膏泥,有些生疏地在萧湘身边坐下,但还是很讲究地保持了一点距离。
倒不是他多清高,只是纯粹地厌恶这个有些放荡不羁的臭丫头而已。
萧湘噙着笑,眸光微冷,酥手很是轻佻地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睨着他不着痕迹的抗拒,唇角微弯,“怎么,不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