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住了大约五日,祝云就有些无聊了,每日除了帮祝凝看些账本,也没有其他的事,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萃玉突然觉得,她似乎就像是辗转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吃喝玩乐。
实在是乏味得紧,每天祝凝让孙姑姑教她一些刺绣,她学得也烦,一朵牡丹花绣了三四日也绣不完。刺绣本非她所长,这种细致的活在府里,都是让萃玉和迎冬描好样子,绣上个大概,她最后添几针来给祝令怀交差。
眼下整日在孙姑姑眼皮子底下,一刻也不让代绣,手指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次,她手上是有一些茧子的,常年练武所带来的痕迹。绣花绣着绣着就睡着了,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荷花、吃茶点算是每日最消遣的事。
“嫂嫂在吗?”
祝云听到外面说话声时,正在东宫前院的池子里摸虾找螃蟹,她有时候实在太无聊就去前院的大池子里摸虾找螃蟹,孙姑姑说她已经说够了,她还是时不时去池子里玩。她发现池子大,鱼虾也多。
她发现有外客来,急忙从池塘里爬出来,只见那方才说话的人已经进了东宫。
来人是齐王赵延诀,宫里年纪最小的皇子,却也比她大上一岁,他穿着浅云色长袍,一身便服,起初祝云和萃玉也没认出这是谁。
前来迎接的净荷向赵延诀介绍道“:齐王爷,这是太子妃小妹祝家四娘子。”
这一听,祝云明白过来了,瞧瞧自己满手满脚的淤泥,手里还提着衣裙,她赶忙把裙摆放下,,向对面的人欠了欠身“:臣女拜见齐王爷。”
赵延诀瞧她一身泥,加上年纪不大,随心所欲地笑她,朝她走来,探了探池子好奇地问着“:这池子里的鱼虾多吗?”
祝云也明白过来,这人没什么天家架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过手搓了搓自己手上的泥,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孙姑姑,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没有太液池的多!”
“你还摸过太液池?”赵延诀瞪大了眼,不由得吃惊。
她摆了摆自己的泥爪子“:那怎么敢!只是我瞧着太液池那么大,定是有些嚣张的东西在的。”
他看着她手上的泥,偷偷的朝她说“:大约五更那里是没有那么多侍卫的——”
“娘娘请王爷进殿。”净荷提醒道。
“你想不想骑马?”赵延诀玩心大发,见祝云要走了,赶忙问道。
她眼睛都亮了,点点头,拎着一身泥就跑了,生怕被孙姑姑逮个正着。赵延诀在宫里是最贪玩的一个,未弱冠不得出宫自建府衙,整日里被困在宫里,如今见来了个爱玩的小娘子,玩心大发!
萃玉同她回了庆丰阁,祝云泡在澡盆里,听着孙姑姑絮絮叨叨的。
“小娘子瞧瞧,这浑身的泥,哪是个娘子的做派。”
“这回还碰上齐王爷那个爱胡闹的祖宗,小娘子,老身可跟你说——”
“怎么玩都好,可别被王贵妃给抓住了,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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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孙姑姑放心,我一定谨记。”祝云一听着这些就头疼。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被孙姑姑捉去绣牡丹。
约莫午时一刻钟,月秋来叫她去昭阳殿用饭,她收拾收拾,便跟着去了。
一到殿里,发现赵延诀还没有走,正逗着莲花缸里的小鱼儿,祝云一进去向他行了个礼,祝凝拉过她,问道“:你今日又在院子里摸鱼?”
祝云咧嘴一笑,坐到桌子上,盛上几碗汤,说道“:我整日无所事事的,孙姑姑让我绣花,我日日绣,好容易发现一处玩的。”
“嫂嫂,我带祝云去骑马吧!”赵延诀坐到桌前,接过一碗汤,朝祝云递眼色。
祝凝坐下,问“:你五哥让你好好看书,多去宫学,你做到了吗?”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磨样看着他俩人“:你们两个凑到一块儿,那就没什么不好玩儿的了!”
祝云拉着她手,故作委屈“:姐你知道的,我在家里二哥管着,如今出了府,你且让我好好玩玩,我定不捣乱,失了规矩。”
“三姐——”
“嫂嫂——”
“三姐——”
“嫂嫂——”
“三姐——”
——两人一人一句,一人一句的,把祝凝都快吵死了,最终点下头“:守规矩些。”
两人得逞似的相视一笑,有了玩的,这顿饭都吃得香些。用完午饭,祝云回庆丰阁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门没想着要骑马,也没有带些骑射穿的衣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束上发带便和赵延诀一起出了东宫。
“我们去哪骑马?”她问道,心里原以为是要出宫去的。
赵延诀说“:去校场吧。”
“哦哦——”
“你去过校场吗?”他问,他想着她是武将家的儿女。
祝云脸上扬起笑容,有些骄傲地说“:那自然是去过的,不过是在云南府的时候,大约也有五六年没去过了。”
赵延诀点点头“:来玉京前,云南府可有什么好玩的。”
“那自然什么都有!”她一提起云南,心中有许多话可以说说“:好山好水的,有许多野生的菌菇这里是没有的,云南府的人爱做鲜花饼,一年四季都能一饱口福,总之都是好的,只是不如玉京这样繁华,遇上战乱时也要随着爹爹四处奔波。”
“尤其是来了玉京,我二哥管我管得极严,处处管制。”
他笑逐颜开,好奇心来了,问“:他管你什么了?”
她忍不住“呵”了一声“:我那二哥,他管得可宽了,出门不让我骑马,只能坐轿,每月要拿出几副绣品给他检查,书也要在他面前温习,连我院子里每月吃几两糖他也要管着——”
“你一说这,我深有感触,我五哥,也是管着我温书,他还时常考教我,若是自己不得空,还要让你姐姐——也就是我嫂嫂来,骑马这些事他倒是不管我,就说这读书,他若是得了空,时常陪着我读到三更!”赵延诀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无奈。
祝云瞧着,脸上挂不住的笑意,他没想到平日里温和的太子爷也会这么严格“:看来咋俩都是一路人——”
两人来到校场,周遭都是练兵的,萃玉和赵延诀的侍卫去各牵了一匹马,都是两匹枣红马。
两人翻身上马,在校场上围着外墙跑马,祝云许久已经没有骑过马了,一上马,内心深处的躁动立马火热起来,跨上马就一路飞奔,差点都忘了身后的赵延诀。
骑了一会儿,见赵延诀坐在马上等她,他见她马术有些厉害,不似其他世家娘子,胜负心从心底冲起来,他扬着马鞭,放荡不羁地笑问“:祝云,来比一比?”
“好啊,王爷。”祝云嗤笑道“:您可仔细了,论骑马,我可是能胜过许多人的。”
“你这丫头,嘴倒是挺厉害!”
只见校场上,两匹枣红马在随风飞奔,如雷般的马蹄声炸响在沙地上祝云驾着马骑在赵延玦身后,眼见不过两百步就要到终点了,她扬起马鞭,抓紧缰绳,夹紧了马肚子,突然加快速度。
一阵飞奔,她先赵延玦一步抵达了终点,她扭转马头,朝赵延玦赔笑道“:失礼了!齐王爷。”
赵延玦翻下了马,坦言道“:马术,还是你厉害些!你当开心,能赢了我的人可不多。”
祝云也跟着下马,拱拱手,附和道“:是——是——是!祝云三生有幸,赢了王爷。”
“你可会射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靶场,问。
她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教教我!”
她有些吃惊“:你不会吗?”
“并非不会,只是没准头。”
“你怎知道我能教你?”她也没说她箭术可以啊。
她说着,赵延诀已经拿起了弓,对着太阳试着拉弓,笑道“:上次五哥和嫂子在净梵山遇袭,我听元贺说你箭术了得。”
姚元贺?祝云没想到姚元贺认识的人还不少,不过净梵山上,她何时用过箭,分明用的不是长剑吗?箭术——剑术?
她也不多加解释,不由笑问“:王爷也认识姚元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