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头坐在病床上的唐法先，已完全变幻了模样，他的身体变大了至少一倍，浑身肿胀溃烂，脓液滴滴答答坠地。

“你说，这个烂透了的国家，距离亡国灭种，还远吗？！”

一闪即逝的电光中，唐法先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已失去了眼耳鼻的脸，他在嘶声质问。

轰隆隆——

雷声，姗姗来迟。

“你放弃的太早了。事实上，你只需要再坚持40年，就能亲眼见证你口中这个烂透了的国家，凤凰浴火。”

陈玄同拔出槐中剑，不紧不慢向前走去。

“本来，看着你是先辈，还想带你去搞死五通神，让你走的尽量安详点的……”

陈玄同不讲武德，突然出剑。

破邪剑锋，轻而易举斩断了唐法先脖颈。

一剑枭首！

咦？

战斗的进程，有些出乎陈玄同意料。

这是镇抚失败过的诡梦。

按理，这种镇抚失败过一次的诡梦里的恶堕，应该与我打个有来有回才对的。

难不成，他并不是这场诡梦的筑梦灵？

“真的吗？”

唐法先的声音，再度响起。

脑袋搬家，并不影响他说话。

“什么？”

陈玄同反问。

一个真敢问，一个真敢反问。

“40年。”

唐法先掉落于地的头颅，骨碌碌滚动到了陈玄同脚边，他竟重新长出了耳朵。

“这个啊。”陈玄同恍然大悟：“当然是真的。”

“证据呢？”

唐法先又问，他重新长出了眼睛。

“我——”陈玄同舞了个剑花：“就是证据。”

不等唐法先回应，陈玄同又道：“问题在于，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没有。”

唐法先竟是个老实人。

“没酒，那就没故事了，我只能大略告诉你，我来自未来。在我的时代，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早已没有洋人的租界和驻军，我们的外交官可以站在实力的角度，指斥另一个傲慢的超级列强，说它没有资格站在实力的角度与我们说话。”

陈玄同这番话，绝不是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因为，这诡梦里的时间，是1919年。

这年5月，国际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

再察言观行，陈玄同判定，唐法先的绝望与恶堕，大概率与这件国际大事有关。

“真的吗？40年后的华夏，就可以站在实力的角度，大声说话了吗？！”

唐法先果然做出了强烈反应。

“嗯，真的。所以……”陈玄同俯身，轻轻阖上了唐法先的双眼：“请安息吧。”

“你看着不像在骗人。”

“算了，就算是骗人，我也信了，我已经……累了。”

“站在实力的角度，指斥另一个超级列强……真好，真好啊。”

“真想看看啊……”

唐法先呢喃着，他的头颅悄无声息恢复了正常模样，他的双眼被陈玄同阖上了，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音容宛在。

【获得先驱者之眼】

【他曾来过，他曾看过，他曾努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