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间的视频。
看样子应该是在欧洲出差这段时间的一个采访。
梁喃抿起唇。
她这段时间故意没理顾间,显然顾间也在气头上,于是两人一直冷战到现在。
她越想越来气,手指停在屏幕上,想要上滑,不看他。
可手指真停在屏幕上了,又有点舍不得——这视频她还没看过呢。
她眨了眨眼睛,食指停在上面,迟迟没有上滑。
就在这空当里,视频已经自动播放起来。
视频中的男人依旧西装革履,脸上表情寡淡,棱角分明,五官俊郎好看。
记者先是问了一些别的问题,他都简单但官方不失错地回答。
梁喃咬着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
记者继续问道:“我们都知道顾总您在投资方面目光非常精准,那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想问问,顾总您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呢?”
瞬间,梁喃的心像是一颗即将吹满的气球,吹气球的人太贪心,仍然一个劲儿地使劲儿吹,一边期待可以更大,一边又害怕爆掉,气球卡在爆与不爆的边缘,全看吹气球的人的意识。
屏幕里的男人淡淡地睨了记者一眼,开口时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男女之乐,与投资无异,利益交换。”
梁喃怔怔地看着,许久都没有回神。
门突然被打开,有声音发出。
梁喃这才回过神,速度极快地将手机锁屏。
再也不忍看下去。
心里像有无数条细细密密的黑线卷在一起,一根也分不清楚,乱七八糟的。
男女之欢,利益交换……
这是顾间能说出的话。
可是,那她呢?
她算什么?
在他的心里,她也……只是利益吗?
是和他谈的那些生意一样,都是可以被具化成白纸黑字的合同、被拎到谈判桌上一点点地争执的吗?
可是她爱他啊。
她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计较付出所得,只为博他一笑……
为什么他要这样呢?
思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她拼命地想去阻挡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梁喃?”底下传来徐语的声音。
梁喃怔怔地低头望,她想回话,可万千情绪卡在喉间,上下堵着,一时竟憋得发不出声音。
徐语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抬眼望她,眼睛还有点红,像是刚哭过,冷淡道:“你下来聊。”
梁喃下来后,先去倒了杯温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压抑住内心乱的发麻的思绪:“怎么了?”
徐语静静地看着她,腰侧的手心握紧,满满地不甘心。好半晌,她咬着唇,盯着梁喃脖颈中的那串红宝石项链,声音像刚从冰窖里冻过似的,冷得发狠:“白雅说她过段时间会去拜访赵悯一年,可以从我们俩人之间选个人去。你去吧。”
梁喃怔愣。赵悯之名,是每一个古琴演奏者心里近乎神一般的存在。
像是天上掉馅饼似的,突然被意外之喜砸中,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让你去就去!”徐语满心不甘,越看梁喃就心里越恨,忍不住把脾气全撒到梁喃身上。
梁喃突然被凶了,整个人还有些愣,片刻后,她起身给徐语倒了杯温水,温声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徐语定定地瞧她,冷笑道:“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说完,就要走。
梁喃盯着徐语的背影,不明白徐语这是怎么了,突然地,她意识到什么:“语语,既然从我们俩中选,那你为什么不去啊?”
徐语的背影霎时僵住,良久,她没回头,慢慢道:“我父亲生病了,我得回去。”
梁喃问:“叔叔严重吗?”
“关你屁事!”徐语扭头瞪她,“你能不能别问了!”
梁喃抿起唇,她被这样吼了一道,倒也没生气,想着徐语估计是因为父亲原因去不了一时不甘,脾气才这么大的,她想了两秒,去了自己的书桌前。
徐语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在走廊里那个男人对她说的话,她手心被扣得通红,眼角有不甘心的泪水无言地滴落。
明明再等十天就能去了……就十天……
突然,帘子外有人敲了敲床头。
她知道是梁喃,懒得搭理,可梁喃像是铁了心地不等她开帘子就不走似的,一直敲个不停。
她本就心里恨死了梁喃,现在又被吵,一掀帘子就要骂去,可还没等张口,面前突然伸出一张白皙细腻的手。
手心里盛着颗颗橙色彩纸包装的糖果。
梁喃笑着看向徐语:“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牌子的糖,上次买了,昨天刚到,忘记给你了。你别不开心了,等你父亲病稍微好点,我就跟白雅老师说,把名额再给你。”
徐语盯着那抹橙色,只觉得这颜色艳丽得晃眼,直让她眼睛发酸。
良久,她定定地看向梁喃脖颈中的红宝石项链,眼里万千情绪糅杂,最终,她喃喃道:“你真的很好命,找了个不错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