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院回来,顾思苡借故支开青衣,单独在主楼外室见小顺子。 顾思苡皱了下眉,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有些异常的小顺子,平日小顺子可精灵了,怎么今日却如此木讷? 一声轻咳,打破安静的气氛。 “小顺子,你可是忘了什么事?”语毕,顾思苡顺手端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 小顺子摸了摸后脑勺,低下头笑嘻嘻,有些支吾地回道:“回公主,奴才…嘻嘻…奴才确实忘了,上茅厕忘了带手纸。” 顾思苡左肘撑着桌面,右手捂着脸,有些哭笑不得道:“小顺子你除了打听八卦外,就不能做些靠谱的事吗?” 由于食用鸡脚、猪肘极不雅观,皇家御用极少用这两样食材。 之前每逢小顺子出宫,不用她说,小顺子都会偷偷带上汴京街尾阿大家的猪肘,带回来给她尝尝鲜。尽管,她尝不出味道,可是猪肘嚼劲十足,让她思之不忘。 听小顺子这么一说,顾思苡不由怀疑,之前小顺子从宫外带回来猪肘,该不会一道跟他进茅厕吧? 天啊!她手下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啊?! “有!公主您稍等奴才一下。”语毕,小顺子走到门前,将头探出外面,四下左顾右盼见无人出没,便折了回来。 他从袖中掏出镶金玉簪,又继续道:“这是史太傅托奴才交给公主的,并让奴才传话,说……” 顾思苡一听小顺子这话,她脸色一变,伸手敲了一下桌子,直接打断道,“小顺子,你可记得,进洵阳宫的第一天本公主告诫过你们什么?” 小顺子闻声,扑通跪地,立即磕头请罪,道:“奴才糊涂,请公主责罚。” 顾思苡左手握拳压在唇边,双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顺子,忽然嘴角勾起,“念你是初犯,扣月银一年,若再有此等事发生,你便另寻其主子吧!” 小顺子浑身随之一抖,赶紧谢恩。 “退下吧!现在!立刻!马上!把簪子物归原主,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及。”顾思苡朝着小顺子挥挥手,直截了当道。 “是,奴才告退。” …… 小顺子退下后,青衣正好从内室出来。 “公主,水备好了,小顺子这是怎么了?” “他?”顾思苡望着小顺子退下的身影,幽幽地说道:“他思春了,你可防着点。”话是打趣的话,后半句略有深意。 青衣闻言霎时傻眼,耳根子染上一层淡淡的粉,嗔声道:“公主,您又在打趣奴婢了。” 顾思苡突然起身站起,伸手弹了一下青衣脑门,道:“看来,我们青衣是大姑娘咯,是时候该找一个合适婆家了。” “公主!” 青衣脸上烧的厉害,厚咬着唇瓣绞手道。 **************************************** 六味馆。 房顶上,仰躺着一位秀美艳丽的妇人,抬手拿着酒瓶往嘴中送酒。 突然,一个黑影闪现在妇人面前,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瓶,“主子别在喝了。” 十三娘破颜一笑,示意其坐下,“对了,近日汴京出了几起孩童失踪案,宁儿让冉冉少些出门与生人接触。” 冉冉是十三娘的养女,七年前天寒地冻把尚未满月的冉冉丢弃在六味馆门口,十三娘便收养了她。 “是。” 宁儿抿起嘴角,沉默片刻轻声开口:“奴婢先前进过丞相府,观察少主一段时间,历丞相把少主保护很好。只不过,少主她......” 宁儿欲言又止,十三娘却接上她的话尾,笑道:“这丫头脾气犟的很,只要一逼她做不想做的事,立即跟你翻脸。” “主子,需不需要奴婢出手?”宁儿问道。 “不妥。”十三娘坐了起来,然后继续又道:“你私自潜去丞相府,已是打草惊蛇了,难道,你就不顾六味馆姐妹们安危吗?” 这么一听,宁儿连忙道:“奴婢鲁莽,请主子降罪。” 宁儿丈夫是汴京的大户,纳妾和寻欢问柳成了她丈夫家常便饭,多了她也就死心。不久她有身孕,本想往后的日子跟孩子过也就摆了,谁知在身怀六甲之时,丈夫却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她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流产。她那可怜的孩儿最终化成一滩血水,可丈夫为了避嫌,居然还把她扔至乱葬岗。 老天开眼没让她死成,是主子从乱葬岗里救了她。她知道自己日后不可能再有做母亲的机会了,于是把对自己孩子的情感,全部转移到了少主与冉冉身上。后来,六味馆生意红火起来,才渐渐让她淡忘过去。 得知少主是为了皇上的江山权衡朝政,才被迫下嫁历丞相,要不是主子拦住她,她恨不得立即将少主带回来。 虽然是这样,她知道主子比任何人都要疼爱少主,主子表面上越是冷静,内心越是狂躁不安。 就在少主大婚那日,烈日当下,主子就站在茶楼梁顶上,等上好几个时辰,只为能亲眼看到少主出嫁场景。 “罢了,过几日接她回来吧。”十三娘终于松口说道。 宁儿闻言喜逐颜开,应道:“是,主子,奴婢现在就去安排。”话音刚落下,人影就不见了。 十三娘轻笑了一声,无奈摇摇头地念道:“走之前也把酒还给我吧。” 十三娘将视线投向丞相府的方向,她眼眸中透露出苍凉与无奈,若时间可以倒退,她还会选择当年那个同样答案吗? …… 顾思苡沐浴过后,早早躺下就寝。折腾一天,她与历景呈斗志斗勇,虽然没赢,但也没输,想着想着便进入梦境。 半透明的云状物体浮上了半空,朦胧间可见是一个粉嫩小女孩,伴随哭啼声地追逐道:“不要走——”她的声音非常稚嫩,而且还带着非常不清晰的语言逻辑,后边更本听清她说些什么。 “小祖宗呐,您慢些!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老奴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啊!”像是顾思苡之前奶娘的声音,她脚步急促,紧张喊道。 “不要……”小女孩并没有听到奶娘的劝阻,一直沿着河边跑去,不慎脚下一滑,掉进了水中。 突然间顾思苡周围涨满了水,水甚至淹没到了她的身上,她能感觉到了水的冰凉。 她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仿佛死神正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 忽然觉得有人轻轻地摇晃她,“玮甯,玮甯,醒醒。” 顾思苡立即警醒地睁开眼睛,是历景呈! 吓到顾思苡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缓缓吐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历景呈清朗眉目一挑,反问道:“娘子认为为夫不该在这里吗?” 顾思苡仔细打量着周围,这还真不是她的洵阳宫。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过几日找机会搬到公主府住,顾思苡赫然起身,她惹不起,还躲得起。 历景呈暗黑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异光,勾起杜顾思苡的下巴,眼神迥然,意味深长得说道:“这么晚了,娘子这要去哪儿?” 顾思苡心中一凛,随即推开历景呈的手,道:“我大方些,床分你一半。” 顾思苡又退了回去,指着中间位置:“这是楚河分界,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要逼我了。” 顾思苡没等历景呈反应,掀开被子,侧身子往最边边躺下,背对着他,她紧张的绷紧了身子,同时紧闭双眼,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 也不知何时,被子外侧猛然有双手搂住顾思苡绷紧的身子,身体倾靠她很近,让她来不及闪躲,她身侧响起他少有的柔声:“不要再闹了,你已是我妻,你理应习惯。” “热…你…你就不能——”她能感觉历景呈灼热的身体,同时让她有危险感。 顾思苡话说到此,历景呈越是紧紧贴近她,在她耳边呵着气轻声道:“睡吧。” 顾思苡颤抖一下,他倒是睡得香,可今夜她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