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清露卷烟霞,鱼鸟逐落花,睡梦中的孟纤棠轻轻笑出声,她梦见自己抱着个白嫩的婴孩儿,小小的人儿咧着嘴朝她笑伸手要抱抱。 李英曙睡觉十分警觉,在孟纤棠娇娇笑出第一声的时候他就醒了,偏头见她是在睡梦中笑,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这般开怀,便将她往怀中搂了搂继续睡。 孟纤棠醒来的一瞬间嘴角的弧度还在上扬,仿佛能听见自己刚才的笑声,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好半天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但那怀抱孩子的感觉太真实了,让她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她往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隆起。这弧度让她感到孩子就在这里,刚才那股怅然若失之感才慢慢消解。 外面屋檐下一声娇嫩的鸣叫,是刚出生不久的雏燕。 她笑抚着肚子在心里说:乖乖听到外面小燕子的叫声吗?它也刚出生不久,等会儿娘亲带你去看它。 她如此这般和孩子说了会儿话,过了半晌因口渴想去倒杯茶喝,才不得不起身。 她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李英曙。这段时间她常常半夜醒来好几次,每日早晨也醒的极早,每每李英曙都起身陪她。这样扰的李英曙也睡不好,她有些不忍心。 “要去哪儿?”李英曙扶着她的胳膊,看着要从自己身上挪过去的人出声问道。 孟纤棠见还是吵醒了他,遂柔柔笑道:“有些口渴,想去倒杯茶。” 李英曙点点头坐起身,拉过床头衣架上挂着的苏绸披风将她裹住,虽说天气快立夏了,但早晚气候清凉如水,马虎不得。 他打横将她抱起,孟纤棠能感受到他胸膛火热的触感。他将她抱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温茶给她。 “刚才在笑什么?”李英曙搂着她问道。 “是不是吵醒你了?”她眉眼弯弯抚着肚子笑着说:“刚才梦到我抱着白嫩的孩儿叫她小薷儿,不知不觉就笑出声。” 李英曙笑着问:“小薷儿?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字?” 孟纤棠点点头,笑道:“因为怀她的头一个月里就梦到香薷花,夫君,咱们给她起个乳名叫小薷儿好不好?” “若是个男孩也叫这名字?” 孟纤棠想了想道:“草木之人生命力旺盛,男女皆可用,也为这孩子求个平安。” 李英曙摸着她乌黑亮泽的秀发笑着说:“好,就用这个名字,既是咱们的孩子,就容不得他拒绝。” 李英曙也觉得孟纤棠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儿,因最近他发现孟纤棠的头发越来越浓密黑亮,听说妇人怀着女儿的时候会变得越来越美,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推证可寻。 门外屋檐下突然传来雏燕慌乱的叫声,继而是大燕子扑扇翅膀急促的鸣叫。孟纤棠赶忙站起身开门去看,李英曙也跟着她出来。 因小燕子羽翼未丰,还是红皮黄喙的雏鸟,孟纤棠之前担心它们从巢中掉落,遂叫人拿糊窗子的绿窗纱在巢下圈了个网。 孟纤棠见那网里真的裹住一只坠落的雏燕,还好那网与燕巢较近,那雏燕并未受伤,只是两只大燕子在网边焦急的飞旋叫声凄厉。 孟纤棠伸手试了试,却够不到那网的高度。李英曙搂着她的腰,站在她身后抬手便将那网中的雏燕托了出来。 他将雏燕放在孟纤棠手中,孟纤棠感到鸟儿不甚锋利的嫩爪在掌心踱步,有些痒痒的。它睁着乌黑的圆眼偏头去寻大燕子的身影,稚嫩的黄喙露出粉嫩的小舌,叫的可怜兮兮。 “夫君,将它放回巢中吧。” “好。”李英曙抱起孟纤棠,将她稳稳托住,这高度恰好能让她伸手将雏燕放回巢中。 燕巢搭的结实细腻,巢中还有几瓣儿粉桃花,孟纤棠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燕巢,不得不赞叹燕儿筑巢的本事。 两只大燕子看到雏燕回到巢中,骤然飞回挨着雏燕挤蹭,孟纤棠看的津津有味觉得十分有趣。 等院中小厨房烟囱冒出炊烟的时候,孟纤棠却感到困倦,回到床上拥着被子睡个回笼觉。李英曙为她挂好床幔,自去书房看书。 唐菀遣小蝶求见李英曙,说是想去寺中为母亲烧香祈福,不必旁人跟着,只需要一架车马便可。 李英曙给了小蝶一块院中的禁牌,拿着这牌子就算是十三公子院中的人,出入不会有人盘问。 车夫将马车赶到寺院正门,小蝶给了车夫几文铜板让他自去喝茶。唐菀在正殿烧过香后,直接转到后山一处偏僻的茅舍。 这里谷深林密鲜少人踪,屋内已有一男子等候多时。 冯营看着背光走进来的唐菀,眯了眯眼隐去眼中的算计,笑着说道:“你来晚了。” 唐菀脱去身上的大帽斗篷,露出精致的容颜,“寄人篱下比不得当初在家,哪是想出来就出来的。” “既然如此,你不如搬出来,和我做一对儿神仙眷侣岂不快活。” 唐菀冷笑一声,当初看上他不过是因他才貌还能入眼,如今和李英曙比比,却是泥瓦和明珠的区别。 “今日找你来是让你帮我弄出来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未与你做成亲事的那个窦家小姐,她有一块鲛绡手帕,你帮我弄出来。” “哦,原来是她。左右不过是一条帕子,你想要多少我都帮你去找,何必用她剩下的。” 唐菀白了他一眼,“给你三天时间,可办成吗?” 冯营笑着问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为何要她的帕子。” “那鲛绡是辛安郡主之物,你将它与得痘症而死的人放在一起,然后用锦盒装了混在辛安郡主的礼单里送给公主。” “一石二鸟?好计策。”冯营拍手赞叹,“但公主与郡主不和,又怎会收用她的东西。” 唐菀冷笑道:“这就要凭你的本事了,如何将这东西送到公主手中,不用我来教你吧。” 冯营笑拉着她的手将她压在床上,“让我冒这么大风险替你办事,我是不是要先收些谢金?” 唐菀推不动他,厉色道:“你最好放尊重点。” “尊重?唐小姐如果是个尊重的人,也不会月下与我幽会西厢暗通款曲鸳鸯双宿。唐小姐的滋味让人销魂难忘,想那李英曙还没碰过你吧。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就不想要吗?”冯营笑着摸入她裙底,眼中却是一片嘲讽。 唐菀被他弄得娇喘连连,很快化成一滩春水半推半就随他去了。 窦明珠贪财,但她的乳母比她更贪财,偷拿窦明珠的东西当掉换钱是常有的事儿。 如今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偷拿出一块手帕。她知道那手帕是窦明珠从西府得来的,很是看重。但在金银之物的诱惑下,她不过是迟疑了一瞬便答应下来。 窦明珠丢了东西,首先怀疑的是北府大房的人,在她眼里人人都可是贼。她借着此事大闹了一番,誓要将北府查抄一遍。 北府大房夫人被她气的火冒三丈,“当着老祖宗的面我也不怕落埋怨,只想同姑娘说几句。姑娘丢了东西,疑心我们屋里的丫鬟婆子手脚不干净这倒也就罢了。府里的媳妇、小姐各个都是金尊玉贵之人,这样被你污蔑,今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姑娘想要查抄,还是先从自己屋里的人查起吧。” 窦老夫人也觉得查抄自己家中不妥,遂说道:“你院里丢了东西,跑到人家屋里搜什么?先把你屋里的丫鬟婆子搜一遍,若是找不到再说。” “好,既然老祖宗发话了,那就先从我屋里查起。咱们府里容不下贼人,今日偷了我的东西,明日说不定就摸了老祖宗的东西,咱们还是仔细查查的好。” 窦明珠将自己院里的丫鬟婆子查了一遍,还真从她乳母房中搜出一些赃物,都是各院小姐丫鬟们早年间丢的东西。若不是窦明珠自己要查,谁也不会到她乳母房中搜出这些东西。 有人讥笑道:“这倒成了贼喊捉贼了,姑娘房中人的手脚不干净,该不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窦明珠被气得满脸通红,窦老夫人见如此,便敲敲拐杖道:“将那婆子绑了抽一顿,看看她招不招。” 那婆子被打的受不住,只好将偷窦明珠东西到当铺换钱的事招了。这下众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窦老夫人见窦明珠下不来台,遂骂道:“还不快给你舅母们赔罪。” 窦明珠心中快被气炸,硬着头皮赔罪后,就让人绑着乳母到她府外的家中查抄东西。 乳母家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搜刮的一干二净,窦明珠仍不知足,让人将乳母的儿子绑起来打,硬要逼他们说出剩下的金银藏哪了。 乳母知道若不喂饱窦明珠,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保不住。所以将家中藏的地契房契都拿出来给了窦明珠,只求窦明珠能放过他们。 窦明珠追查那鲛绡帕子的去向,当铺的人只说是死档,帕子已经被人买走了,断无追回的道理。若是想要报官,那就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