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浣忙了半宿,肚子真的有些空了,众人说话她也不想插话,就一人在那吃点心,那是苏培盛备的,作为四贝勒胤禛手下第一得力的大太监,自小就深深刻上主子就是一切的烙印,即使出外寻找失踪的主子,也不忘记备些以存放的点心,万一饿到主子怎么办? 只是此时倒是便宜了沈浣,如今正是在外逃灾,好久没吃过点心了,于是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她先拿了几块吃起来,味道当然不错,苏培盛何等见识,即使在外面也要想方设法弄些好的,她吃的津津有味,心想总算可以休息一会,霎是怀念在顾家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呢。 沈浣吃了几个点心后,发现谈话声已经停了,在场的几人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她眨了眨眼睛,虽然依然面皮黝黑,但众人看久了发现果然眼如墨玉,温润灵秀,五官倒是小巧,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模样,看大家也不说什么,她想了想拿了一块糕点给曹顥道:“饿了吗?这个好吃。” 曹顥和沈浣两人本来就是因为吃食结缘的,如今放松下来,曹顥倒是忘了周围的人了,他小小年纪历经生死,成人不会知道他究竟改变了多少,不自觉的少了几分被规矩教养的拘谨,看到吃的,当然双眼放光,接过去尝了一口道:“嗯嗯,这个蛋黄酥好吃,咸香浓郁。” 李二狗以手扶额,不过他心中想的是为何阿元不给自己一个,自己也好想吃,你不能指望一个饿惯了的乞丐看到食物不动心,倒是曹顥格外有良心的抬头看着四阿哥众人,说道:“四爷、哥哥,你们也吃啊,我们都好几天没吃过好吃的了。”这倒是实话,李二狗并圣上四皇子胤禛点点头。 苏培盛开始觉得两人有些无礼,但是主子未发话,自己怎么能开口,共患难的情谊最是不可小觑,他微微观察四爷的表情,只见四爷微皱眉头,说出的话语却是:“这糕点只是买的,待有机会爷请你们吃御厨做的。”不过也还是坐下几人一起吃了起来,都是忙碌几天的爷们,实在有些饿了。 最后,除了被救治安稳睡着的纳兰富格,大家一起品尝起点心来,苏培盛此时只是感叹自家爷真是受苦了,更是忙着端茶倒水,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的埋怨,而一直默不作声的侍卫大人景星则是恭敬的听着、看着,偶尔看沈浣的却面带些疑惑,心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景星的打量沈浣当然察觉了,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把人送回去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刚刚趁着侍卫长送信的时候,她也附了一封信交给阿文,反正此处距离江宁府倒是不远了,两日就到了,说实在话,还真是有些想念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鬼了。 吃过点心后心满意足的几人去营帐休息了,紧绷几天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不过因一步之遥落在后面的顾修文一行人倒是没有如此闲情逸致了,为了尽快追上自己想要追上的人,众人急速前行,风餐露宿,所幸,洪灾已过,因圣上御驾南巡,各地的灾民被官府安置,更何况天佑大清,今年本该是洪涝重镇的高家堰幸免于难,可以说半个扬州无恙全赖于此,筑堤功臣张鹏翮大人已是被圣上下诏亲赞,一战成名,如今已去江宁府面圣,并且之后启程去往永定、宝应等地处理河事,自此河道能臣张公大名也算是名扬朝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众人都无暇顾及其他,一味拼命赶路,唯恐差了一步,发生什么不可预测之事。 天气渐渐入秋了,瑟瑟的风似乎带来了阵阵凉意,即使天色亮了,仍然有些微湿气传来,戒备森严的营帐内先是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此人虽身处在荒郊野外却格外的讲究,先是端一个铜盘将壶中的温水倒入里面,接着拿出一只洁白的毛巾放入里面,做好这些好,又拿出清洁的用具啊并青盐之类的,将一用器物交给身边一名侍从,另一名则端着衣物类等等,几人恭敬的立在营帐外,果然不一会就听到里面有声响传出。 白面男子也就是苏培盛恭敬的问候自家主子,得到允许后方入内,进入营帐内四贝勒已经是清醒了,苏培盛几人快速请安,得到胤禛的允许后方起,歇息一宿,四贝勒的精神好了很多,苏培盛小心的上前服侍其清洗,胤禛问道:“他们可是醒了?” “营帐那边似乎还未醒来,四爷,要不要奴才去问问?”苏培盛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恭恭敬敬的回道。 “不用,你吩咐人准备些早膳,待人醒来就送过去。”四爷想到没想的说道,苏培盛心道果然如此。 胤禛又问道:“纳兰大人今日如何?” “纳兰大人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胤禛点点头:“纳兰这几日舟车劳顿,需要好好静养,只是我们还要赶路,你吩咐人找辆舒适的车子,尽可能让纳兰好受一些。” 说完,胤禛走出营帐去看望纳兰富格。 营帐内,景星和纳兰富格相谈甚欢,两人的经历很是相似,相似的家世背景,相似的被人寄予厚望恢复父辈的荣光,相似的温文尔雅的贵公子风范,是大清朝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年轻人,自纳兰容若之后,八旗子弟中能有一两位如此的人才,自是颇得康熙看重,容若富格年长景星四岁,24岁就成为二等侍卫,与景星的三等侍卫不同,他因圣上与其父性德的关系更为亲密,自是格外深受隆恩。 纳兰富格性格肖似乃父,与人为善,性情宽容,景星虽然不如他如今的官阶,但是多次承蒙其照顾,方不至于在初入宫里过的艰难,毕竟他可没有一个在朝廷为官的爷爷纳兰明珠,也没有一个在宫里做皇妃的堂姑,看他不过眼的人多着呢,故而他格外记得当年富格的善意。 两人既然有如此渊源,此时再见自是兄友弟恭,景星查验富格的伤势后,也是庆幸道:“幸而富格兄身强体壮,又及时救治,方能坚持到最后,可见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兄长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富格知晓自己有一命也是多亏了顾元几人,心中倒是对他更为亲近,笑道:“后福愚兄倒不敢奢望,留得一命能够得见家人已是幸甚,倒是贤弟之前听说是在张大人处,如今怎会到得此处?” “也是巧了,当日圣上心忧高家堰河道之事,特命我等去保护张大人,后谁知高家堰河坝竟安然无恙,倒是松江府、常州府起了洪涝,我等护送张大人到了江宁府后方接到消息说是四贝勒有事,如此一路从常州赶过来,幸而不负皇恩,找到四贝勒,也算是能够交差了。” 纳兰富格听到里面的崎岖经过,笑道:“贤弟越发能干了,今后前途定是无量。” “哎,说来也是惭愧,只是不敢忘记父辈的荣光罢了。” 两人想到成长的经历,心中各自叹口气,出生多荣耀,那么荣耀逝去后的成长就有多么艰辛,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两人正沉思着,听营帐外传出请安声:“四贝勒吉祥。” 纳兰富格立刻想从床上坐起,可惜他力气不足,景星要扶他时候,胤禛已经大步踏入帐内,看到富格动作,摆摆手:“富格,你身体尚虚弱,不必拘礼。” 纳兰富格明白四贝勒的坚持,拱手道:“富格失礼了,只能在此向四爷谢罪。” 景星恭敬的行礼问安,胤禛同样摆摆手,说道:“近来辛苦景星一路奔波了。” “微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四爷的夸赞。”景星恭恭敬敬的回道。 说了一些话,苏培盛回禀道:“四爷,早膳已经备好,可是在这儿吃。” 富格想到了顾元三人,担心几人或恐失礼问道:“四爷,不知阿元小兄弟三人在哪里?” “苏培盛,他们几人醒了吗?” “回禀主子,还无动静。” 纳兰富格担心胤禛生气,只是胤禛却说道:“他们尚年幼,又担惊受怕这几日,让他们再休息会,不过苏培盛不能让他们忘记吃早膳。”如此宽容,恐怕四贝勒府的阿哥、格格们都未见过,可见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也是一种缘分啊。 纳兰富格放下心来,看来这几个孩子是入了四贝勒爷的眼了。 被几人如此惦记的沈浣三人到底什么情形呢? 因为事权从急,三兄弟住进了一个帐篷,实在是太累了,曹顥、李二狗两人倒头就睡了,在沈浣身边两人一向能安心,而沈浣也开始闭目养神,虽然不能完全放松,但是多少还是轻松一些,不知不觉间,帐外的天色渐渐放亮,李二狗和曹顥两人一张床,手□□缠在一起,间或有小呼噜发出,沈浣也并未出去锻炼,她想外面那些人底细不明,也不想去犯什么忌讳,只是慢慢的凝神调息。 待沈浣再次深呼吸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敞亮了,看时间也不晚了,沈浣将两人叫起说道:“起了,已经晚了。” 她的动作快且狠,要不是顾念两人今日的确要好好休息,早就让两人锻炼了,曹顥和李二狗被熟悉的动作叫醒,快速坐起,找到各自衣服穿好,待回神发现不是在荒郊野外,想了想才记起昨天的事情。 沈浣道:“已经辰时了,今日念你们太辛苦了,下不为例。” 两人急忙点头,下床整理好,三人一起出了营帐,外面已经有侍从等候,说四贝勒爷在商议事情,得苏公公的令在此等候几位小公子,又说道洗漱用具和早膳已经备好。 听到吃的,三人眼中立刻放光,跟着侍从洗漱好,苏培盛带着人将早膳端过来道:“几位公子休息的可还好,爷吩咐小的们不可轻易打扰,想是让公子们睡个好觉,这不,一直命奴才们备好膳食等候。” 三人谢了四贝勒,又和苏培盛客套几句。 早膳虽比不上往日在家的丰盛,但是也是荤素皆有,三个少年人吃的甚是满意,对胤禛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 用过膳后,三人问纳兰富格如何了,听到说对方被留在营帐内修养,几人就去看看他,毕竟说来他们与纳兰富格的关系更亲一些,那位四贝勒即使不知道身份时候也可以看出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