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了两三天,已是到了江宁府近郊内,天气逐渐冷了起来,这几日路上倒是不太平,多是一些流民看到几人的车子极为方便,仗着人多势众想当众抢去,不过算是踢到铁板了,当然被几人狠狠教训一顿,如此,一路上大家都知晓这几人虽年纪小,但是多是出手狠辣,不讲半分规矩的,就连那个最小的孩子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寻常恶人也是不敢靠近了,唯有一些被欺压的人,一路跟在几人身后,也算是得他们庇佑了,地痞流氓也不敢骚扰,倒是胤禛和纳兰富格大开了不少眼界。 到了江宁城附近,灾民也渐得保障了,寻常也有大户人家、官府施粥,生路渐渐多了,有些投亲靠友,有些被官府招募做河工,每日的劳作也算是勉强养活一家人。 天色已晚,几人先找了个破庙修养,沈浣看到江宁城的情形倒是放下不少心,阿文在城内定不会有危险,这里地势较高,等闲不会遭灾,只是,她耳朵微动,面色一整,站了起来。 庙里其他人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紧,莫不是有什么异常,果然沈浣说道:“有一群人过来了。” 大家暗自点头,曹顥将不该露出来的东西快速收拾好,拿起了手中的盆,李二狗拿了一个铁棍,这是他在路上捡到的,胤禛和纳兰富格也打起精神,不一会,一群吵吵闹闹的流民赶来了,听口音似乎是松江府的,都不是太胖,看着却多了股匪气,看着几人倒是微楞,笑笑坐在角落里。 沈浣几人也坐下来闭目养神,沈浣看这些人太阳穴鼓鼓,胳膊极为结实,虽然自以为暗地里,但是却偷偷打量几人就明白这伙人应是冲着他们来的,为何,难道是冲着艾四和富格来的。 李二狗悄悄的告诉众人:“那是常州府附近漕帮的人。” “你怎么知道?”胤禛面色一整。 “我和过去的兄弟曾经见过其中一个人,那个,面上有个黑痣的。”李二狗暗地里示意大家看了角落中一个闭口不语的人,那人果然面上有一块大大的黑痣,极为显眼。 “他是漕运的一个把式,据说极擅使鞭子,我见过他与别的漕帮水手争道,格外凶狠,所以印象很深刻,只是不知为何竟来到这里?” 李二狗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这群人不是寻常流民,看来来者不善啊,只是现如今出也出不得,对方既然来此,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唯有一拼了,五人悄悄的握紧手中的兵器。 只是这些漕帮的人倒是并未有什么异常,三三两两的找个角落缩着睡觉,此时天色已晚,正值月初,只露出尖尖的小角,倒是应了那句话“月黑风高夜,夜半杀人时。” 慢慢的几个人睁开眼睛,看着另一边泾渭分明的几人,他悄悄的推了推身边的几个人,立刻大家相继坐了起来,明晃晃的利器被举起,倒映出几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几人悄悄走近将刀逼近角落中的五人,只是被东西阻挡,发出“哐”的闷响,可见若是砍到人的身上,必将血溅三尺。 天色太暗了,慌乱间已经交手数下,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漕帮争地盘时候刀斧上阵,经历多少凶险,本以为此次就是对付几个小子定是轻而易举,可是现实却狠狠的闪了大家伙一巴掌。 “啊,我的手。”似乎是自己这边发出的声音。 “啊,老子的腿。”又是自己人的通呼声。 心急之下,行动的总把式李大痣拿起一个火折子将篝火点起,只见自己这方的人马已经是倒了一片,他倒是小瞧了这几人,就连最小的都是个难啃的骨头。 李大痣示意身旁的兄弟们在悄悄的围拢过来,点了火自是对他们有利,反正这些人今日是不能离开这里了。 李二狗大声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大家都是落难的百姓,不互帮互助反而要自相残杀,难道嫌弃黄河水冲走的尸体还不够多,如今竟是要再添一些,我们兄弟几人也与尔等并无什么怨啊仇啊的,倒不如大家各自放开一步。” 李大痣冷笑:“今日有人买你身后两人的命,乱世大家都不容易,今天那两人不死,我们这凤鸣山的兄弟就要死了,倒不如你们三个让开些,我们也不为难你们,用那二人的命换你们三人的命也是划算了,怎么样?”他们反正接到的命令式杀了年长的两人,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倒不如先施个离间计,让他们内部起了猜疑,再各个击破。 换了个人可能中计了,但是胤禛和纳兰富格知晓三兄弟的能力,这些人不在话下,自是不用担心,只是凤鸣山,据他所知凤鸣山是有些匪类占山为王,但是那是在松江府,对方这样说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这些人定是想嫁祸于人。 李大痣看三人并未后退,只是背靠背注视着自己人的一举一动,仿佛自己这方但凡有个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给察觉,面上有些恼怒,心想所幸全宰了,反正只需要留个活口就行,直接对周围人一声令下:“杀。” 刀光剑影中,兵器碰到肉体的声音格外让人觉得耳刺,为了活命,双方只能不要命的去给对方留下伤口,敌人人数太多了,其实沈浣这边的人不占优势的,尤其是曹顥和纳兰富格、胤禛,三人中一个是孩子,虽然身手灵活,但是还是跳过矮小了,力气不足,自保已是勉强,纳兰富格本身已经深受重伤,如今护着胤禛已是吃力,而胤禛本身武功平平,平日养尊处优,哪受过如此多的折腾,但是大家唯有拼命而已。 一个接一个人被看到,又一个接一个人冲上来,仿佛都不要命了似的,李大痣鞭子使得出神入化,又是正值壮年,饶是李二狗对上他都有些吃力,旁边几人一些拿斧头,一些拿□□,寻常时候他们爱用车轮战,今日也是如此,再勇猛的人都会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沈浣只是体质好一些,出手倒是狠辣,但是一边留心照顾曹顥,一边又顾虑着胤禛他们的安危,慢慢的相形见绌,若是只有她一人,这些人倒是不怕,大不了逃跑,但是此时有些后顾之忧,只能以防守为主。 一阵轻轻的痛呼传来,是小曹顥的声音,他被一个人的□□刺到肩上,虽然近日吃了苦楚,但是自从遇到沈浣也是顺风顺水,小孩子泪腺本来就发达,眼中因为疼痛蒙上一层泪光,李二狗急的杀过去要护着他。 沈浣挑起一层黄土将火堆熄灭,然后迅速的将稻草挥到袭击者的脸上,护着胤禛他们逃出去,她自己守着门口,来一个打晕一个,如此倒是快了很多。 李大痣听着闷哼声,知道兄弟们这是被瓮中捉鳖了,撞破一个窗户道:“快点,来几个人出去拦截他们。” 沈浣即使再有本领也是一个人,有几人不小心逃出去了,而李二狗护着曹顥,纳兰富格护着胤禛正向前逃跑,大家知道沈浣的本领大,没有他们的拖累,定是无事的,只是正向前行的时候,一阵寒光袭来,射到树上真的树干晃了晃,接着暗淡的月光一看居然是有人放冷箭,真是前有追兵后有虎狼啊,大家只好找隐蔽的地方,一阵阵箭雨袭来,只能拿起武器抵抗,曹顥仗着身子矮小,想上前把射箭的人干掉,李二狗抓住他:“顥儿,不要冲动,我去。” 曹顥道:“哥哥,你太明显了,我去。” 两人正说话间,又是一道冷箭射了过来,匆忙间避开,那厢纳兰富格和胤禛也没好到哪里,纳兰富格肩上又中了一箭,是护着胤禛被射中的。 正待力竭时候,身后追兵也赶来,眼看已经没有退路了吗,一道声音传来:“趴下。”说完,身边的杀手被踢了出去,接着一道瘦小的身影向前方扑过去,如同脱弦的利箭一样,不远处听到一阵阵闷哼,没有冷箭再放过来,大家悄悄松了口气。 后面李大痣几人追上来看到这个情形,心中气急,没想到居然是个硬茬子,看来自己这边是轻敌了,手中的攻势越来越强烈了,眼看着伤口越来越多,沈浣在远处找放冷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全部抓到,大家只能苦苦挨着。 李大痣手中鞭子将李二狗打了一个滚,之后对着胤禛挥舞过去,鞭子的末端还藏了把匕首,正是对着胤禛的眼睛,眼看避无可避,纳兰富格一剑杀了一个杀手后,只能大喊:“公子,小心。”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只见前方一人紧紧抓着鞭尾,手中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正是赶过来的沈浣。 她将鞭子一翻,李大痣被掀了个滚,之后沈浣抢过鞭子对着对方挥舞过去,可怜李大痣只有打别人的份,今日也尝了被自己鞭子打的味道。 天色渐渐放亮了,众人边走边退到一个山谷,等到追兵慢慢的消失了,方停下休息,一个个看上去格外狼狈,沈浣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一屁股坐在树后,努力恢复力气,此时众人才发现,沈浣的手臂受了伤,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不顾众人的大惊小怪,她撕了一些布包扎一下,许久未受伤了,此时还真有些痛。 众人正仿佛惊弓之鸟,遭遇了人生最大的挫折,也是有些灰心,但是突然不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大家面色灰败拿起武器严阵以待,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了,正待大干一场时候,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四爷、纳兰侍卫。” “是苏培盛。”纳兰富格说道,心下一松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