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南归说的话,蓝月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半晌沉默之后,她说,“听你说你当年与爹娘失散,我只当做是天灾人祸,不曾想过这么多。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不必勉强。”
“其实有些事情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现在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娘娘想要听我爹娘当年的事情吗?”
蓝月儿点点头,“如果你愿意讲的话。”
南归开始回忆起来,“我爹娘都是皓国人,但我出生的地方却不是皓国,而是皓国西边的一个小国。几年前我还曾经想在地图上找出那个小国,看看它的名字,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了。”
蓝月儿想,太上皇在位时曾经一度扩大过皓国的地盘,其中不免吞并周围的一些小国,现在想要找,就必须寻到当时的地图,不过这不算麻烦。
南归继续说道:“我出生之后就一直和爹娘住在那里。印象之中我娘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日都得吃大把的药。一次,我爹见我娘竟然抱起了我,吓得赶紧让她把我放下,再三叮嘱我娘以后绝对不能这么干了。”南归露出了一点怀念,“不过我娘才不听他的,每次还是偷偷抱我。”
“再后来,为了给我娘治病,我们一直搬家。我娘的身体时好时坏,但吃的药是越来越多。爹娘的感情一直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六岁那年,他们两个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后,我爹就离开了家,一走便是两个月。他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把一样东西使劲塞到了我娘怀里,抱着我,拉着我娘就要走。”
南归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我娘当时很诧异,自然不肯走。我爹和我娘耳语了几句之后,他们俩只拿走了抽屉里的银票,带着我丢下了所有的家当就匆匆离开了。再后来,我们一路向东走了不知道几天,突然有一伙人追了过来,他们说爹偷走了一样东西,要我爹拿出来。我爹自然不肯,爹娘就把我藏到了一边,和他们打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像是不愿意回忆这一段事情似的,要努力才能讲出来,“他们两个自然打不过那么多人。但我娘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吃下去之后竟然恢复了力气,不费多少功夫竟然立刻解决掉了那些人,才让我和我爹得以逃脱。我当时还以为我娘的病完全好了,结果当天晚上睡到半夜被我爹摇醒,才知道我娘已经不行了,想最后和我说说话。”
这事来的太突然,蓝月儿心中也惊了一下,忍不住安慰她道:“你娘为了保护你和你爹,想必心里面并没有怨言。这么多年了,你娘应该也不愿意见到你和你爹两不相见。”
南归苦笑了一声后说道:“我娘当然没什么怨言,她至死都是笑着的。但我不能原谅我爹,如果不是他偷了那些人的东西,现在又何至于此?我和我爹一路回到了皓国,好不容易总算摆脱了那些人的追捕,但是没过多久又遇到了边境闹饥荒,大量的人南下,我就那样和我爹失散了。之后便是饿到在路边乞讨的时候,遇上了还小的陛下。”
蓝月儿想了想之后问道:“你爹当年偷出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什么宁可带着你娘一起逃也不愿意拿出来,你之后没有询问过你爹吗?”
南归摇了摇头,“当时我好奇问过,但我爹不肯告诉我,只说这是一个对我娘很重要的东西,他找了很多年才找到,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还回去。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肯原谅他。”
蓝月儿沉默了。
“那么现在,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问问你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再问问他现在是否后悔过?”
南归抬起头来,似乎有一秒钟的激动,但随即很快归于了平静。她摇了摇头,“现在就算知道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无力去想那么多了。”
“不,你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蓝月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缓缓走着,“你害怕回忆那一段往事,但实际上心里始终无法释怀。你现在的痛苦与矛盾都源于此,只有将一切全都弄清楚,才能真正放下。”她定定地望向南归,“这次不要再逃避了,去把一切都问清楚吧。我相信,应该是一个可以让你最终释怀的答案。”
南归低垂着头,片刻之后,终于重重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去问个明白。当年到底什么样的重要的东西,竟然值得让我娘用性命去换。”
“好了,你的事情说完了,橘白的事情还得解决一下。”蓝月儿站起身来,“走吧,跟我去看看她养的那只猫怎么样了。”
橘白和小满两个人出去之后,其实一直在外面等着,不敢离开太远。小满一下子说漏了嘴,暴露了橘白小心隐藏着的秘密,当下心里面实在过意不去,不住地拉着橘白的手道歉。
橘白心里面是乱糟糟的。小满平日里面对她极好,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意之间把自己私下里面养猫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很正常。橘白并不畏惧自己受罚,只是害怕自己屋子里面藏着的那只猫连着自己一起遭殃。
她小小的摇头,“小满姐,这件事情不怪你。等到一会儿,万一娘娘要处死我的猫,你能不能在娘娘面前帮我求求情?我不奢望自己还能养它,只盼着能把它抱到宫外去,给它找一个好人家。”
小满拼命点头,“当然,我肯定会在娘娘面前好好说的。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求南归或者小兰,一定能救下。”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心里也没有底,只能权当安慰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面,等待着蓝月儿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