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滴一触到森白的骨殖就迅速渗入。
晏欢欢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弥漫开来,泪水珠线似的断落。
众人都沉默不语,猜测与真相终究会有差距,谁又能想象数月前还谈笑风生的同僚,如今以如此狰狞的面目相见呢。
“收厝了吧。”
李昭淡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听到的人却不由自主的按他的命令行事。
差役们上前来将草席裹了,抬到后面去,一行人开始往回走去
到了衙门里,杨咏德心中疑虑甚多,于是请李昭孙向文等人一起去书斋内细细谈。
杨咏德坐在首座的太师椅上,旁边的几案上摆着厚厚一摞案卷,他捋捋胡髭开腔,“这个案子,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孙贤弟,你来说说看?”
孙向文转头,“佐史,你觉得如何?”
李昭坐在靠近门口旁的黄花梨几凳上,坐姿端正如松竹,白衣清素胜雪,衬着院外的一株高挺芭蕉树,优美如同一副工笔山水画。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安闲淡漠的捏着手中墨绿色的药囊,轻轻开口,“晏家查到的那把剁骨刀,可找到售卖铁匠铺了?”
杨咏德拿起一张薄纸,“寻到了,是城东豪记铁匠铺给打的,时间约莫三个月前。”
仆役端了一个木盘到李昭面前,上面放着两把再普通不过的剁骨刀,李昭伸手将两把刀一齐拿出来并拢看。
“晏家搜来的这把刀口比新制的这把短薄了许多。”
孙向文接过去两下比较,旧的那把短薄了约莫半寸,“她家天天吃骨头吗,如此费刀口。”
“三个月,就算天天吃骨头汤,也费不了如此。”
廖和端着手,坐在李昭身旁。
孙向文点头,“的确,看来这把刀说不定就是凶器,只是一般凶手都会将凶器丢弃,为何他家会出现在厨房里?”
杨咏德忍不住打断他们,“怎么,你们如何就肯定那晏全新娶的妇人就是凶手,本官看不大像吧,她一个女子,新婚燕尔的,如何就杀夫了,况且晏全自与她好了之后,本官看他甚是顾家啊。”
旁边的主薄亦点头,“这点小人可以证实,他续弦之后,大约莫四五个月前,小人约他去酒馆,他居然摆摆手说不去,家里夫人还等着他,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之前他可是酒馆里的常客,哪里顾家里死活?”
李昭道,“衙门断案只应看证据,但凡凶杀,亲属作案十之八九,外人为之十之一二,我等理因从死者亲近人起一一排查。”
杨咏德心中不悦,“姜佐史说的这个概率本官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孙向文连忙出来给李昭打圆场,“杨公,这是本县为官断案,遇到这些凶案,断出凶手时发现的,凶手为亲近人的概率大可是比生人要高出许多啊,杨兄断案这怎么多年,必然也发现这一点。”
孙向文觉得自己可真是上辈子造孽了,这辈子要这么担心受怕。
杨咏德仔细回忆,似乎说的有点道理,他点点头,“本县自然也发现这一点,只是看着晏夫人与她儿子都是良善人,断不会做出如此歹事,不过衙门断案讲究凭证,无论如何这二人嫌疑的确最大,还是要先从这里入手。”
这时门口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衙役求见,孙向文一看,正是自己派去汉源县寻找那牙婆下落的人,连忙问道,“可是寻到了?”
那衙役呼哧呼哧直喘,好不容易等他喘匀了,抱拳回禀,“禀太爷,找到了,就在衙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