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恩笑了笑,再解释道:“都过去十几年了,姐姐说不定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她会是很多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或许,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是,只要我不找到她,她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若真的有心要找,早就通过书店老板找到了。就因为贪图永恒,她不敢,不敢让梦境变为现实,怕那美好终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所以,她把甜甜等同于姐姐,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在毛绒玩具的身上,追求永恒。
可是,这种不敢,就像有人说“梦想本身就不是用来实现的”一样,本身就带有遗憾和无可奈何。可是梦想,通常都那么遥远,那么冰凉,要么,姜亦恩会说她是月亮,就是因为她知道,触不到啊。
如果真的可以触碰到月亮,谁会说不想呢。
对于这些,安寻觉得有些无力,即便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丫头的梦,即便她知道告诉她真相那丫头一定会欣喜若狂,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换做以前,她大概会抱住那丫头,告诉她自己可以只属于她,告诉她以后心里话不用再和小熊说,告诉她只要她需要,自己永远都会陪着她。
可现在,她不能。
就像她把小提琴尘封在过去一样,那个温暖明媚的自己,也埋葬在过去了。她没有力气,再去在意一个人,再去把一个人放进心里。
她又何不了解那丫头,只是只言片语的安慰,就足够让她为之拼命,这大概就是不被疼爱的小孩的宿命,稍稍感受到一点温暖,就会倾其所有去回报。如果那丫头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人,又会做出什么?她不敢想。
她的生活已然是一堆残渣碎片了,想拾起的人,就逃不过被扎伤的结果。苏问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即便不离不弃,不也在某个失望的时候脱口而出一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把你当朋友”吗?
她哪里忍心,再让那丫头受伤。
所以,亦恩,你说的没错,不要找我,不要对我抱有期待,因为我,注定会让你失望。她在心里头一声叹惋。
原谅我,也有太多无可奈何。
“乖,再睡会儿吧。”安寻回了回神,心里头千万思绪,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句了。
姜亦恩四下环顾,问道:“安医生,晚上睡哪里呀?”
“我在这陪你一会儿,你先睡吧。”
听完回答,眼睛滴溜一转:“安医生,即然是你给我做的手术,那我现在算你的病人咯?”
“算是吧,”安寻宠溺的勾了勾小丫头粉色的鼻尖:“我的小病人。”
“那!病人的要求,安医生都会尽力满足吧!”
“你说。”
姜亦恩知道安寻不喜欢亲近,已经主动说留下陪着就已经不容易了,按理,现在不该得寸进尺,再把安医生吓走了怎么办?
可左右看了一圈,实在没有适合安寻躺下的地方,她总不能真让她坐着守一夜吧。况且她时刻注意着眼前人的喜怒,见那人眉间的波纹散开,分明是浅浅一笑,应该没有在生气吧?
“安医生和我挤挤吧!甜甜说她可以去沙发!”小丫头指了指身边无辜的小熊。
“不行。”
安寻拒绝的很果断。
姜亦恩虽然早就料到会拒绝,还是有些许失落:“那,我醒来之后,还能看见你吗?”
“什么?”
“我……那个……”
看那小丫头欲言又止,安寻疑惑一阵,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倾身侧耳靠近,那小丫头才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句:
“我会害怕。”
“害怕?”安寻直起身,眉间凝起几分疑惑。
“嗯……因为,他们都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走,我小时候爱哭爱闹,他们觉得我烦,觉得我吵,所以出差、上班,都是趁我睡着了才悄悄走。”
安寻只听着,眉间始终轻凝着,没有说话。
“那天也是,晚上雨下得好大,外婆说爸爸妈妈有事要出差几天,我不肯,闹了好久,他们答应我不走的,可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还是悄悄走了……”
说着,姜亦恩眼角滑落一颗泪星子,像正滴在安寻心坎里一样,泛起一阵涟漪。到底她也是个敏感的人,到底她也有过类似的伤痛,不想矫情,也难免共情。
“好,我不走。”
姜亦恩安了心,她知道安寻不会骗她,但只因术后难免的虚弱感,加上伤口隐隐作痛,害怕和无助只增不减,所以依然紧握着安寻的手没有放开。
“你和她,真的好像……”
“什么?”
“月亮,我的月亮……怎么办呀,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安医生啊……好像,都要超过喜欢月亮了……安姐姐,我喜欢你……”
话音逐渐低落,姜亦恩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傻丫头,又在说梦话了。”
安寻眼里泛起些许温软,凝着眉,微微扬起了嘴角,轻叹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气息好似在微微颤抖,犹豫许久,那指尖终还是落在了姜亦恩的眼角,抹去那泪痕,把没能说出口的心疼,尽融在这一抹温柔。
“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能那么明朗,那么热忱,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知道陈教授为什么想把你送到我身边……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明明,明明就知道你会疼,明明看得出你在期待,可是抱歉,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知道,走到今天,是她咎由自取。
“不要喜欢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