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龙晴也不知自己怎么昏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在自己温暖的床上,只是一醒过来,就觉得脸上痛,他想蹙眉都不敢。
“晴儿醒了,别动,别说话。”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名俊朗的青年正在靠窗边的上软榻上喝茶。
“大堂哥。”傅龙晴依旧是忍了痛道。
这青年名叫傅龙玉,是坝上傅家族长的嫡孙,傅龙玉也深傅龙城的爷爷傅怀喜爱,他与傅龙城自幼亲厚,虽是堂兄,亦如一母同胞。
傅龙玉走过来,在傅龙晴床边的椅子上坐了,和声道:“晴儿最乖了。”
傅龙玉满眼的疼惜,看得傅龙晴反倒委屈了,这目光,若是大哥的多好。
傅龙晴忽然觉得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噎得他不能呼吸。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不会哄你大哥呢。”傅龙玉心疼地道:“你和你大哥拧着,能有什么好?”
傅龙晴不吭声,心里却道,我哪敢和他拧着,只是一句话不肯应,便能扒我的皮。
傅龙晴忽觉脸上又是一阵剧痛,也许是不经意地,脸上就有了委屈的神情,才会痛起来。
果真是,有委屈的心思也不成。
傅龙晴都不敢回想,沉香木的戒尺抽在脸上时,有多痛。
即便看不见,傅龙晴也能想像出脸上的那道伤口,他觉得不仅是整个半边脸都肿胀着,就连舌头和牙齿似乎也都肿胀着,轻轻呼吸时,脸上都一抽一抽的疼。
“忍着些,大哥再给你上药。”傅龙玉拿过玉凝露来,拧开瓶盖,将瓶口凑近龙晴脸上的伤口,倾斜着,透明的凝露缓缓滴出来,覆盖到那道翻滚着皮肉的血口上。
龙晴暗暗吸着气,忍耐着这种丝丝拉拉的痛楚。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
傅龙玉凝结内力,透过掌心,凌空轻轻为龙晴的伤处按揉,室内很快就氤氲了玉凝露的香气。
“这脸上的伤可要仔细打理着,不然该落下疤痕了。”傅龙玉让龙晴多多忍耐。
傅龙晴痛得全身战栗,尽量绷紧了全身的皮肉,苦苦忍耐,一声不吭。
其实落不落下疤痕,傅龙晴倒并不是真得很在意。
傅龙晴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那时他才六岁多些,忽然出了极凶险的水痘,大哥不眠不休,日夜守着自己。
端水、擦药、喂饭、洗澡,傅龙城尽力照顾着傅龙晴,给傅龙晴读书、讲故事,在那座被隔离出来的小院子里,连着十几天,傅龙晴只与大哥在一起,却是觉得什么都不怕。
“可不能留下小麻子,我家晴儿该不漂亮了。”十一岁多些的傅龙城抱着小龙晴,给龙晴点药,他温暖的手握着龙晴的小手,不让龙晴去碰触脸上的水痘,免留下疤痕来。
现在呢,再怎么漂亮的小脸,大哥也舍得用沉香木的戒尺“招呼”了,而且,大哥也只用戒尺“握”自己的手了……
傅龙玉为龙晴的小脸运功疗伤完毕,又给龙晴的两个小手心也涂上了药膏,并轻轻吹了吹傅龙晴依旧有些肿胀的小手心。
“你大哥昨儿个可威风了,从你二哥到羽儿、星儿、夜儿和裳儿,挨个打了板子。”
傅龙晴不由睁开眼睛,怎么会都挨了打呢?尤其是龙夜、龙裳,还那么小呢,也挨板子了吗?
“你不用担心,他们本也不是什么大的错处,只是你大哥心狠,硬是都教训了几十板子。”傅龙玉挑剔傅龙城道。
傅龙星昨儿个就被二哥龙壁命去照顾龙夜、龙裳,便是到现在都脱不开身。
“羽儿从刑堂领了一百鞭责回来,去你大哥跟前谢罚就又挨了三十板子,这还不算,又命他跪足七个时辰思过,到了现在都不曾起。”傅龙玉最是喜欢弟弟傅龙羽,各种心疼。
“只是到底,还是你挨的更重些。”傅龙玉这样说时,有些不忍心,傅龙晴已经垂了目光,自己挨的打更重些,也是意料之中。
傅龙玉轻叹口气:“你和羽儿这次得罪了密宗圣教,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你大哥也难做呢。”
傅龙玉到大明湖来,就是奉坝上爷爷的命令过来申斥傅龙城的。
傅家金龙令,被奉为武林至尊令,代表江湖和谐与武林正义。傅家向来以平息江湖纷争,维护武林和平为己任,这次傅龙晴和傅龙羽、傅龙策所为,已背离傅家规训。
况且树大招风,大明湖傅家本就惹得一些江湖上的大门派、世家猜忌,稍有差池,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指责诟病。
“坝上都接到不少世家的帖子,询问此事。”傅龙玉蹙眉道,这些人以岭南武林世家为首,不仅意指傅家放纵子弟、仗势欺人,不把江湖同道放在眼中,更指傅家此举是投石问路,意图独霸江湖。
“爷爷本是寄柬过来,吩咐你大哥带你和羽儿回坝上问责的。”傅龙玉低声道:“可是你大哥胆色上来了,竟然没理。”
傅龙晴听得心神震动,自己虽是想过此事的后果,却还是低估了江湖上的人心险恶。
傅龙晴又是惭愧,又是懊悔。大哥常教诲傅家弟子要以大局为重,行事要深思熟虑,自己却一心只想着策儿的事情,倒是辜负了大哥素日教诲。
便是事情做下了,也只想着要让大哥如何认下策儿,倒是不曾想过江湖大局,难怪大哥如此失望气怒了。
“大哥呢?”傅龙晴忍了痛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