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掌柜还有些不屑,你个小丫头就想挂牌做生意?别挂出去十天半个月的没人来,晚上回去跟老婆说说,让她带几个妇女过来捧捧场。
免得丢人!
这边来顺刚把“云鬓凤钗,梳头插戴”的牌子放到外面去,就有模样娟秀的妇人上前来念,念完抬脚进了铺子,好奇地询问怎么个梳头插戴法,她想试试看。
聂青禾看她一头乌发黑压压的相当漂亮,却胡乱地盘在脑后,没有戴装饰发钗,只插着跟普通的银簪,但是耳朵上戴着两个金镶玉的坠子,穿着杭绸夏衫,扎花白绫裙子,脚上是翘头厚底的绣花鞋,显然是个家境不错的妇女。
她简单给妇人介绍一下这项服务,寒暄几句,知道对方人称洛娘子。
洛娘子大大方方地往绣凳上一坐,“来吧,随便给我梳个头,再插戴几样。”
让小厮把轻便的双层屏风挪过来,以免客人被人看见不自在。
来顺按照柳掌柜的安排,又把胭脂水粉以及桂花头油、刨花水等都用托盘送过来备着,回头还要抬一个博古架过来放工具,抬一张老榆木的案桌当梳妆台,再摆放几个时兴的梳妆匣子,既能用还能卖。
聂青禾观察洛娘子气质娴静温雅,看着倒像是读书人家出来的。梳头的时候她发现洛娘子头发清爽干净,没有头皮屑,头发也不油,说明她洗头勤快,还说明她家境真的不错,不需要做饭,而且不怎么用头油和刨花水,否则就算天天洗这头都不会如此清爽。
聂青禾将她的头发分成三部分,两边的鬓发各自梳顺,各自用发绳绑起来,然后把头顶的头发编成发辫盘在头顶偏后的位置,用发绳绑住再用洛娘子那支瓜棱纹银簪固定。再把两侧的鬓发往后盘在发髻上,固定好,将鬓发梳得蓬松如云。最后面的头发往上者再用头绳绑住一段,发尾则盘在发髻上固定住。
没有用头油和刨花水,所以鬓侧的碎发自然垂下来,配合着蓬松的云鬓,显得更加妩媚俏丽。发髻盘扎得牢固,但是低垂的部分却又自然而婉约,更衬得洛娘子芙蓉面,气质娴雅温柔可亲。
洛娘子左右歪头看看,啧啧称奇,“真是我想象中的发髻,我就想这样梳,可总是梳不来。”
梳头这事儿也是有天赋的,尤其自己给自己梳头,想着这样那样,可手里做出来的就大相径庭,简直气人。
因为梳头梳不好,所以她从小被姐妹嘲笑,嫁人以后还因为第二天见公婆梳头梳得不好被婆婆斥骂,逼着她学,可她还是学不精致。婆婆因此骂她,她就回房跟头发生气,要拿剪刀剪掉,吓得男人跑去跟他娘求情。后来婆婆死了,男人也纵容她,她就每天把头发胡乱一挽,烦了就想剪掉,倒是逼着男人学会了盘头。
最近小烦人精让她男人出去办事,她又不会梳头了,整天乱糟糟的,小烦人精还笑话她适合当姑子。
能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她的错!她手上也没长眼睛好吧,镜子里看得好好的,心里想的好好的,梳起来就变味儿了啊!
她左顾右盼,非常满意,笑道:“多少钱?”
聂青禾梳头的时候就跟她讲过哪里固定,用了一根小簪子,哪里用了一个小发钗,现在梳头是五文钱,簪子发钗一共是一两三钱银子。
她用的都是银质的,所以在银子本身的价值之上还要附加工价和利润,并不是随便要价的。客人们自己也可以拿金银来打首饰,需要工价费,还要交金银器的税。
“洛娘子要是不喜欢我用的小簪子小发钗,回头可以来店里退,一天一两银子只需要付十文钱即可。”
洛娘子很痛快地付钱,“不用退,我瞧着很好。”
她原本还寻思自己说随便,那店家肯定会给自己插戴很多昂贵的金玉首饰呢。就那些金簪金钗,但凡装饰一点珠宝上去,一支就要上十两银子去了。结果人家聂青禾根本没有,仅仅是用了基本的固定工具,她对聂青禾印象极好。
等洛娘子走后,聂青禾去找林二掌柜入账。
柳大掌柜听说有人上门梳头也过来看,正在用眼神挤兑林掌柜呢。
林二还有点没回过劲儿来,真有那不开眼的来找小丫头梳头啊?别说,梳得真挺好看,进来一个疯婆娘,出去一个窈窕仕女。
柳大掌柜亲自给聂青禾拿了二十六文,加上她之前梳头的十五文,给洛娘子梳头的五文,目前一共赚了四十六文。
“青禾,恭喜!”柳大掌柜越发看好她了,说完他还看了林二掌柜一眼。
林二掌柜不情不愿地来了一句,“恭喜开张。”
聂青禾心里高兴,表情依然淡定得很。
洛娘子梳了个新头型,走在路上回头率高得很,她脚步越发轻快,走着走着都哼起了小曲儿。
她拐进巷子回了家,先去隔壁跨院看看,一进门就看见两个黑衣冷面的护卫树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而正养病的贺驭则披着白衣在风口里慵懒地作死,哦,自己和自己下棋。
她得意地一笑,“公子瞅瞅,奴家哪里不一样了?”
贺驭撩起眼皮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又低头琢磨棋局,随口道:“你这是要当姑子去了?”
洛娘子日常不会梳头,挽了发髻没多久就散掉,一来气她在家里就披头散发的,反正婆婆死了没人敢管她!
贺驭过来这些天倒是没对此发表过意见。
今儿她把头发梳得那么整齐,两鬓还有碎发垂下来,他还以为她气不过都剪掉了呢。
洛娘子:…………活该没人给你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