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浴缸内的水冰冷刺骨,丝毫热气不冒。
水面逐渐冒出一小串气泡,一张绝美的少女的面庞从水下浮了上来。
她面色有些苍白,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哗啦!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清水四溅,打湿了浴室原本干燥的地面。
女孩儿神情无悲无喜,从衣架上拿了件白衬衫穿上。如果凑近了,能看到她下颌关节处在轻微而不可抑制地打着冷颤。
纤白的脚一步一步地踩起地板上的浅浅水流。她往门的方向走去。
手放在门把上,深呼一口气,往下一按一推——
“卡!”导演喊了声,“第二组准备,五分钟后就位!”
这幕戏因为涉及浴室,提前清场,现场只有女导演、女摄影师兼打光师和女助理立秋。
导演一喊卡,立秋如同听到了下课铃声,赶快把羽绒服披在了陆珂身上,又送上一杯温热的红糖姜茶。
“陆珂,刚才表现不错!下一场你多带带新来的小孩儿。”导演走之前拍拍她的胳膊,“回神了小姑娘,等会儿早点拍早点结束。别把你冻坏了。”
陆珂浑身一点知觉也没有,嘴唇抿得发白。她仍沉浸在这部戏的情绪里。
女孩儿求而不得,现实中她也是求而不得。
许言臣出国之前拒绝了她的告白,人家都海阔天空了,她还在这演着苦情倒追剧。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国。
“可可?美人?你说句话?一声不吭怪瘆人的。”立秋手脚麻利,赶紧把充满了电的暖水袋塞给陆珂。
又撕开暖宝宝粘在她的衣服里,压低声音,“大姨妈还没过呢,你也太拼了吧!当心痛经。”
“没事儿。我们老陆家的家风一向彪悍,活着干,死了算。”陆珂抬手止住她的动作,“一会儿拍完直接换衣服,别贴了。”
立秋知道陆珂这是从剧里醒过劲儿了,冲门外撇了撇嘴, “这么有自信?外面那个周森,有个外号叫周十条,没有十条之内能过的,谁叫人家有钱呢,带资进组,狸猫扮虎。下一场搞不好能拍一下午。”
陆珂喝了两口红糖姜茶,暖意回笼,“帮我把剧本拿来吧。”
*
H市康桥国际机场。
一个胖子在出站口举着个大大的爱心牌子,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许言臣学成归国”,其中许言臣三个字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标红加粗,还做出了爆炸对话框特效。
那胖子左顾右盼,终于在人流中发现目标,目标英俊潇洒,长身玉立,只是似乎没看见他,目光从他举的牌子上默然划过,径直往另一个出口走去。
“许言臣!许言臣!老许!”胖子扛着牌子,好不容易追上那双长腿的速度。
那人摘了墨镜,露出清冷的一双眼,“你谁。”
做的牌子也太傻了,这个朋友他不想认识。
“……得了吧老许,去康庄聚聚,兄弟们给你接风!”
*
陆珂在剧中饰演的女主角叫夏夏,男主温彦明是公司总裁。
她和男主的第一场对手戏,是从两人在一起后,夏夏知道男主没几个月可活了,穿上他的衬衫去诱惑他开始。
第二场。
女孩儿头发湿漉漉的,白衬衫贴在她身上,恍若半透明。她轻咬了下唇,向床边看财经报纸的男人身边走去。
“温彦明。”她抽走他手上的报纸,“报纸有我好看吗?”
男人看她的眸色深了——
“卡!”导演提醒,“周森,注意一下表情。”
言外之意,周森现在的表演太过油腻露骨。
重来一次,男人沉声说,“你最好看。”
“你骗人。”女孩儿随手把报纸扔在地毯上。温彦明冷脸,“穿这么少,别着凉了。去把头发吹干,柜子里有睡衣。”
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那人却一下被她推倒在床上——
“卡!”想想那一大笔注资,导演控制住叹气的冲动,“周森,你现在应该抓住她的胳膊,告诉她这样不可以。”
陆珂要表现女生娇羞却勇敢地想去推倒男朋友,而且这个男朋友还是得了脑瘤的,她根本没用几分力气,结果这小子居然就势躺下了。
“大哥,你严严实实地裹着,我快冻死了。超常发挥一下,一把过,OK?”
“OKOK。”周森一叠声答应。
周森那一倒,歪打正着,导演有了新的想法,“男主做了化疗,身体虚弱,直接被推倒或许更有张力。下面你们先看着发挥一次。如果不行,再走剧本。”
女孩儿把人推倒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她心一横,伸手要去解开男人的衣扣,胳膊却被他牢牢禁锢,他厉声问,“夏夏,你这样对得起你以后的丈夫吗?”
“为什么你不是我的丈夫?”女孩儿泪眼朦胧,却执拗着,“我只想要你当我的丈夫。”
突然,她望向摄像头,“……对不起田导我拍不下去了。我受不了不分时间地点对着女演员发|情的搭档。”
周森刚才居然暗戳戳地借助两人对峙的动作试图顶|胯。真是恶心到家了。
“不好意思,刚才失控了。”周森一脸无辜纯良。
陆珂起身时,膝盖好巧不巧地压在了他兴奋的晋江上,狠狠碾了一百二十度。
她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衬衫,学着周森刚才的语气,“不好意思,刚才失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