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往前拨一点,在海面降下暴风骤雨时,位于海川市中部,隶属于温氏集团名下的别墅,还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月光之中。 大约凌晨四点多,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别墅中的寂静,也终于让昏迷在地的人,苏醒了过来。 温文踉跄着,伸手摸到墙壁,打开了应急灯,他捂着额头,先是冷静的环顾了四周,等看到了同样昏迷在地的关乐之后…… 温文沉默了一会,走上前去,用脚踢了一下发小:“醒醒。” 关乐的身体一滑,被他踢着,从扑倒的姿势,变成了平仰。他的鼻间发出了一声哼哼,但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温文看了两眼,果断的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脚却踢到了什么。 “……” 他沉默了一会,伸手拾起,才走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温先生!” 电话那端响起了急促的声音:“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有突发情况,请您听我说……” 才说了一半,温文便打断了他的话:“郑意。” 话筒中一静,半晌,对面才有些惊讶的:“咦……先生,呃,抱歉,我以为我已经转成留言了,没打扰到您办事吧?” “……” “对不起,我多嘴了!” 话筒中安静了下来,屏息静气的等候着,温文却迟迟没有说话。 他只穿着内裤,站在一片漆黑的别墅之中,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客厅之中,风中飘着零星的虫鸣。 温文向来以冷漠著称,熟悉他的人,例如关乐,总是嘲笑他,活得像一台机器,毫无乐趣可言。 而现在,他站在黑暗的客厅之中,唯有月光与风相伴,神情却有一丝茫然。过了片刻,他抬起手,看着握在掌心的东西。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手表。 温文摩挲着由昂贵钻石打造的镜面,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将手握起:“郑意,发生了什么。” “咳……是这样的,先生。公海上来了一支舰队,还没进港,但已经确认是……是那位‘尹先生’的舰队。” 温文微微睁大眼眸,露出些许惊讶。 “另外就是,”郑意接着道,“不就之前,刑先生打来了电话,希望能够邀请您吃个饭……” “哪个刑先生。” 郑意顿了顿,才说道:“是三森地产刑时,刑先生。他言谈间提及……他其实是代一位林姓的大人物邀请您……” 过了片刻,温文才回答道:“我最近没空。替我回绝了吧。” “可是,这样会不会得罪……” “先这样吧,”温文截断了他的话:“刑时如果有意见,我会亲自去向祖父解释。” 他挂断了电话,光着脚向露台走去,做工精美的玩偶、宝石雕琢的花朵,各种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玩意,遍布在这别墅的任何一处,温文避开了它们,最终他在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窗外的院子。 院外是犹如花海的蔷薇。 从世界各地找来的、192种蔷薇属植物,在月光下盛放着。这庭院之中,几乎将所有的蔷薇品种囊括在内,包括异常珍惜的天然蓝色玫瑰。 那个少女……她离开时,是否为其中一朵驻足过呢? 温文想得出神,一声呼唤传来:“温文。” 关乐一瘸一拐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揉着头,似乎还没怎么清醒过来,走了几步就在楼梯上站定,环顾四周:“这是怎么回事……就你一个人吗。” 温文没有理睬他,漠然的转开了视线。 过了片刻,关乐总算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他啧了一声,走到了温文身边。 “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 关乐抿着唇,脑子里乱糟糟的:“几点了?” “四点半。”温文回答:“天要亮了。” “我居然昏了这么久……”关乐抚上额头:“嘶,真疼。” 他又等了一会,见温文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去穿衣服,就套着条风骚的黑丝内裤,站在风中,跟个傻子似的。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样站着?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 “温文,我跟你说,你把我迷昏了丢在车库里,我还记着呢。”关乐伸出一根手指:“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一个……”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正题,便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一拳捣在他眼睛上。 温文神情平静,迅速而精准的殴打了关乐一拳,一击得手不再留情,继续袭击他的鼻子。充分发挥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好肌肉,把关乐直接打懵了。 “你有病啊,打我干嘛。” 关乐莫名其妙,一摸鼻子果然满手是血。他大喊一声,也朝温文扑去,两人抱成一团,在客厅里翻滚着互相厮打。 温文语气平静:“你昏过去了,一定是她做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打昏你,你必然冒犯了她。我要代替她教训你。” “你个辣鸡,还有脸讲我?” 关乐顿时怒从心中起,一把掀翻了温文,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绑架了人家,还装什么无辜,你衣服都脱了!” “我只是要带她去洗澡。” “呸。” 温文一脚将关乐踹开:“不行,我得去找她。” 关乐一听,也顾不上教训温文了:“你告诉我她的资料,我来,你滚开,别吓着了人家。” 却见温文猛然回头,目光锐利如刀。 关乐心中竟然一颤。 在他们这群二代之中,温文的地位十分特殊。他与普通的富家弟子不同,因为他那双人尽皆知的父母,温文是被他的祖父,温氏的掌权者,亲自抚养长大。 关乐还跟小伙伴们逐鸡追狗的时候,温文就已经频繁参与商业酒会,参与一个个企划的签订。 简单来说,在地位上,温文与关乐的父辈们平起平坐。 关乐已经很久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眼神了,早些时候温文锋芒毕露,最近几年,却有意无意的收敛了气势,用一张没表情的脸藏起心中的刀锋。 “你看我干什么,”关乐不甚乐意的道,“我说错了吗?你肯定已经惹她反感了!” 于是温文那锐利的眼神,顿时就消沉了下去——虽然在不熟悉的人看来,他的表情根本就没什么变换。但关乐是谁,认识十几年了,一看就发现温文现在失落的很。 他心中得意,乘胜补刀:“说不定已经把你看成是变态了。” 温文终于开口:“……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公平竞争啊!” 于是关乐得到了来自好友的反补刀:“你名声那么差,不配。” 关乐睁大眼睛,他露出一种似气又似羞恼的神情:“你说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揪住温文的衣领,但因为温文光着身体,反而没奈何,只能愤怒的握紧了拳头:“我名声差?” “你去年跟一个一线影星交往过密,同时还周旋于好几个姑娘之中。前年力捧一名新人,双双出入酒会。” “你、你听那些小报胡说!”关乐有些抓狂,“我跟那些女人只是互相炒作而已,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 “事实如此,”温文毫不留情,“你在大众眼里,就是个花花公子。”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关乐迅速岔开话题,“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就盯着你了,别想着甩开我。你就告诉我吧,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她……” “我不知道。” 关乐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你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蹲了好长时间吗?” “我没查出来。” “这都查不出来?”关乐更加吃惊了,“你干什么吃的,你是废物吗?” 温文却闭口不言。 “喂,别不说话,你就没问问她?” “……” 良久,温文才轻声道:“那不重要。” 关乐顿时气得半死,他苦恼的揉搓着头发:“真是够了,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这个……” 他差点冲口而出一句傻【哔——】,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 他目光闪烁着,却见温文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忽然朝前走了几步,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咳……温文,你干嘛去?” “去等她。” 温文停下脚步,眸中辉光闪烁:“你不也已经意识到了吗……这种时候,只能去那个地方等了。” ——那个小巷中老旧的居民区,她住的地方。 …… ………… 下午四点多,当太阳的光泽,已经转为橘色时,苏禾轻轻的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模糊的视线之中,首先出现的,是简陋的天花板。 过了片刻,她才看清楚,她以为的天花板,其实是一片有棱的铁……看起来很像是集装箱的顶部。 又过了一会,她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便猛然坐起身来。 细碎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记得……她在海面沉沉浮浮的挣扎,半夜又遇到了暴风雨,几度生死边缘徘徊,靠着那颗神格,勉强吊着命。 到后来她已经意识模糊,只是机械的划着水,而那灰暗的片段中,唯一还残留在她脑海中的,唯有—— “你醒啦。” 一个声音传来,苏禾一惊,猛然朝声源处看去。 便看到一个类似门帘的东西被掀开,紧接着,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真是个非常好看的少年。 他在门边停下,并没有继续往前,给予苏禾留下了冲分的安全空间,而后温和的笑起来:“总算是醒了呢,抱歉,虽然你一直说着……‘放开我’之类的,但是你在海里泡了太久,看起来马上要支持不住……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将你带回来了。” 他停下话,露出些小心翼翼的歉意:“对不起,我这样做,让你生气了吗?” 而苏禾捏着被子,久久没有言语。 她不说话,少年也不开口,只是用温润的眼眸,平静的凝视着她。 良久,苏禾才猛然回过神,她张开口,刚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个弱弱的气音。她这才感觉到嗓子又疼又干。 少女有点尴尬的闭上了嘴,但随后眼前便是一暗——站在门边的少女,放下门帘,走入室内,他捧起一旁桌上的水,殷勤的递到了苏禾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