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将房门又拉开了一些,说道:“先进来吧!”
在溟渊放下托盘的时候,顾舟径自走进了卧室,打开了衣柜。
一个小药箱被拿了出来。
“坐。”
溟渊看着此刻一脸平静的顾舟,问道:“你……不喜欢吗?”
“手,伸出来。”
顾舟从药箱里找到一只烫伤膏,确认了保质期,才抬起头说道:“先处理你的伤。”
虽然知道同情一个神是一件自不量力的事,但顾舟在看到溟渊的烫伤时,却有一瞬间的揪心。
人们常说一个人的不幸往往是因为不知足,可是他们也忘记了,向往或者想要维持美好生活也是人之常情。
溟渊现在依旧比绝大多数的生物要强大,然而在此之前,他绝对是更强的所在。
他原本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经历死亡和伤痛。
说到底,海底的那次事故,溟渊也并非是既得利益者。
顾舟的心软了下来,挤出一点药膏在棉签上,不太习惯地托起溟渊的手,为他擦药。
“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顾舟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
“水中生物都会有点怕火。”
“为什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顾舟瞥了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托盘,心想:
即使是为了考核搭档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听说你的胃不太好。”
紧接着,一盒胃药就被递到了顾舟面前。
“如果下次胃疼,就吃这个吧!”
顾舟低头看着那盒胃药,说道:“我的胃病已经……”
他抬头时,看见溟渊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胃病怎么了?”
“没什么。”顾舟摇了摇头,把那盒胃药放进药箱,“谢谢。”
他不知道,在溟渊的眼中,此刻的他已经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溟渊从没有见过顾舟对自己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
他的手被顾舟捧着,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溟渊有些没出息地扬起了嘴角,另一只已经上完药的手无处安放,下意识地就要往头发上抓去。
只是还没等碰到头发,那只手就被顾舟眼疾手快地捉住了。
“别乱动。”
溟渊果然不敢乱动了。
他甚至不敢去多看顾舟的手,反而像个小偷一样,看了一眼就飞快地转开了眼睛。
因为溟渊知道,他的伴侣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如果总是盯着看的话,他的伴侣就会意识到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溟渊希望两人牵手的时间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惜顾舟还是很快就松开了手。
只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因为害羞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顾舟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上药。
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顾舟去水池边洗了手,才坐在沙发上,拿起瓷勺,珍惜地吃起了溟渊亲手煮的粥。
其实从十二岁起,顾舟就再也没有受到过类似的照顾了。
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他也曾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像亲人一样照顾他。
顾舟并不贪心,他需要的不是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需要的是生病时有人能给他煮一碗白粥,做一道最简单的小菜,仅此而已。
然而过去十年的现实里,每当他病倒的时候,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狭窄、幽暗,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冰冷房间。
为了维持生活,很多时候,只要病得不是太严重,顾舟都是会照常工作的。
但不严重不代表不痛苦。
时至今日,顾舟还能想起自己在餐厅里当服务生时,胃里那种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因此这碗山药粥对于顾舟来说,是一份迟来的慰藉。
其实溟渊做的山药粥放的糖太多了,南瓜泥又做得有些咸。
但是顾舟依旧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仿佛那是难得的美味珍馐。
在不知不觉之间,围绕着顾舟的外壳出现了一道裂纹。
“怎么样?”溟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很好吃。”
顾舟看着他,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就像那一次在城郊公园的草坪上一样。
对面的溟渊看着顾舟的笑脸,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可以每天给你——”
“我的胃病其实已经好了。”溟渊听见顾舟这样说道。
顾舟的视线落在溟渊的双手上。
“是你治好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