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听到有人轻声叩门,她缓缓去开门,见到是子末,忽然眼睛亮了下,又转瞬黯淡,“郎君这么晚前来是有何事?” “额我是想问些关于你我过往的事情。” “若然娘子许你前来吗?”溪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子末笑道,“她是个大度的,不会计较,况且我们行得端,坐的正,只是闲话几句,不妨事的。” “进来吧。” 子末看着溪音仔细地斟茶,举止轻盈,赞叹道,“不愧是享誉汴京的琴师,素手纤纤,连斟茶都如此美妙。” 溪音心里想,出去一圈,几时如此轻浮了,从前说话都谨慎的很。 子末心里暗骂自己如此唐突,原以为自己是个从不为美色所动的人,如今却因见到溪音而说出这种孟浪言语。 “郎君请用茶。” 子末看着眼前的女子,杏眼琼鼻,身段纤纤,一身杏色衣衫衬得肌肤几乎透明,烛火下她的面庞如染上了红霞,略带些粉红色的面颊格外可爱,一时失神,将茶打翻在地。 茶杯碎了一地,子末连连道歉,“抱歉,我一时失手。” 溪音一边捡起碎片,一边说道,“无妨。我来收就好。” 他们都不约而同蹲在地上拾,不小心头磕碰到一起,溪音的头发缠到了子末的玉冠上。 他们站起后,溪音尴尬地后退,发现依旧没解开,于是便一点点靠近子末,欲伸手去够,正巧子末在也伸手去解,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起,溪音尴尬地垂下了手,任凭子末去解那缠绕的发丝。 子末问道,“敢问娘子的梳妆镜在何处?” 溪音指了指房门,“在我的闺房。” “那我们进去解吧。冒犯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互相搀扶着来到溪音的闺房之中,走到了铜镜那里,子末看着镜子中的二人,脸都红得像滚烫的虾子一般。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溪音缠绕的头发,顺手拿起一旁的梳子双手奉上,“娘子梳理下吧。” 溪音接过后转身背对他,整理了下头发。 子末闻到房间内有一阵很特别的香气,屋内升起了一阵暧昧气息,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心里暗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见到她总会如此? 溪音回身看到他的表情,“你怎么了,可是这屋内太热?”于是推开了一扇窗,月华倾洒,她看到子末的侧脸,一如初见。只是这次是换了自己的地界。还记得那日他就是这样抱着她回来的。 “溪音娘子,同我说说咱们的过去吧,是怎么认识的?” 溪音猛然听到这个称呼,小声委屈地说,“你不这样唤我的。” “什么?” “这故事有些长,只怕今夜说不完。”溪音低头不敢看子末的眼睛,如此说道。 “那我明夜再来,总会讲完的。”子末脱口而出。 他们一起抬头,撞上彼此的目光,他看见她的眼神似乎是要哭出来了,心里忽然一疼,很想安慰,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太晚了,你先回吧。”溪音的情感已经无法压抑,她多想抱住他,告诉他在他离去的这些日子里,她有多想念,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几经生死,都是为了他,才撑到今天。可是总是不合时宜,曾经她是皇妃,他是画师,他们迫不得已,如今她几近自由,他却另有娇妻,虽然未过门,但她若执意与他一起,便是纲常难容。 子末行礼后出了门,迟迟没有离开,他总觉得这扇门中藏着些他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溪音因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于是又开门瞧了下,果然像个呆子一样,“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知道今天我很失礼,但我想知道,我们我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溪音没想到曾经唯唯诺诺的子末如今这么坦荡地问出如此直接的话。既然遮遮掩掩也没意思,不如让他知道,毕竟他也忘了,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什么。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开来。 她一把将他拉了进来,从床底拿出一壶酒,“梅花醉,你喜欢的。” 子末错愕地看着她,这反差倒是有些大,像忽然就转了性情。 她不发一言斟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一行泪流下,她潇洒地用袖子拭去,走近他,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若隐若无的香气 “我是谁?这重要吗?如今你就要娶别人了。往事已矣,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有过誓言,可是那是我同子末的,不是你,林绘。” 约定,誓言,子末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难道 “听说你曾是陛下的妃子我们是如何会相识的?” 她讲述了曾经入宫前的种种,英雄救美,书信相交,望江楼听雪,却绝口不提美人图一事,她知道这是子末最愧疚痛苦的事情。 子末叹气道,“如此说来,真是造化弄人,若是娘子未入宫,兴许我们也有缔结良缘的可能。” 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说话的方式,看她的眼神都不似从前,若是从前的子末,绝对不可能说出“缔结良缘”这几个字。 “罢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我又何必执着?祝郎君姻缘美满,福寿安康。” “多谢,娘子天姿国色,必定会另有良缘,不必遗憾过往。” 溪音痛心无比,苦笑道,“郎君可是忘了,我是废妃,一生不能再嫁娶。” 子末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似乎在她面前,自己总是说错话。 “抱歉” “不必。” “娘子早些安寝,我明日先回宫复命,平日里你可以同他们一起说说话,别自己憋闷坏了。” 溪音未作答,直接开门送客了。 子末丧眉耷眼地被“请”了出来。 又是一夜未眠,溪音在床上一会哭,一会笑,她觉得人生可真是讽刺,似乎每一步都在和自己开玩笑,本以为柳暗花明,却是又一个深渊。但唯一庆幸的是,他却是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却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次日天未明,有一人匆匆而来,原来是双儿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