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的时候,秀家去拜会以心崇传却被他推辞,表示心中还是没有办法。
直到第三日正午时分,以心崇传怀着一丝沉重的心情找到秀家,他向秀家表示道“在下苦思良久,认为以当今之天下,殿下想要在日本实行唐制确实困难。
我实在想不通殿下为何要行此计策,殿下当知此策之艰险异于以往,甚至就连你最亲近之盟友都有可能背弃你。”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志向。一个真正统一的天下。”
见到秀家坚持,以心崇传这才开口讲出自己的想法:“若是殿下当真有此志向,我建议殿下先明确自己初步目标。殿下虽然贵为第一大大名300万藩藩主,但是五分天下只有其一,并不足以让您抛开其他大名就能号令天下。
本国千百年来带兵上洛者不知凡几,取代人皇者闻所闻。若有人行之必为天下众矢之的,殿下最好不要亲自执行此策。
人皇对于日本,心之枷锁也。但是只要有人敢冒大不韪去了,其他的大名必然不会有愿意再复之的道理。
殿下首先应当拉拢天下大名,使其大部分与您随行逐队,立一伪王于世以王道号令天下诸侯。
在此期间拉拢小大名而削弱大大名,拉拢亲藩旧故而疏远外藩离心之臣。之后参考故去南北朝旧事,令伪王先取代京都人皇之位。
这其中或许有大名会举起【尊皇讨逆】之大旗与殿下相争。殿下可趁此机会筛洗天下大名,顺着生逆者死,以霸业定天下。
之后取伪王而代之,重新以王道统御天下。然亲藩旧故随殿下艰难得势,他们是殿下之依靠,于全国实行郡国制并不现实,依在下之见还当实行郡国与大名并行。
殿下当建立制度,约定大名法度,教导后人缓慢消藩,以亲藩换外藩,以小藩换大藩。如此千百年之后天下一统之势不可阻也。”
秀家这是第一次和外人谈自己想要取代天皇建立独立日本王国的设想。
之所以和以心崇传去谈,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和尚,秀家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就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去信。
再说在听过秀家的这些话之后,以心崇传自己也清楚,若是不为秀家出谋划策,自己恐怕也没有在外胡言乱语的机会了。
但是以心崇传的水平还是很高的,秀家只和他说了秦国的故事,并没有和他说后面汉朝郡国并行和推恩的故事,但是在以心崇传的计划中,这一切都已经设想好了。
“大师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先王道,后霸道,再王道。大师难道不觉得,丰臣家这块壳不正是最好的伪王吗?”
以心崇传对于秀家心中已经有了实施计划的想法并不意外,但是看到秀家说要拿丰臣来做伪王的时候还是惊讶了“殿下是准备?”
秀家点了点头确认到“我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是以丰臣家的名义布政天下。凡是改革大的全部借用丰臣家的名头先实施,大名、百姓们必然对丰臣这个名头有所不满。这样当我自身建国之后只要稍加恩惠抚恤,即便是大体框架不变,天下人还是会对我感恩戴德。”
以心崇传明白了秀家的意思,但是他很快就问出了另一个疑问“可是左府,您是现在秀利殿下的后见,现在弄出的这些操作,难道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吗?”
谁料秀家回到:“你们怎么都说我的后见,我是若年寄啊!我只是负责替主公管理武家,布政的事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参与啊!”
“啊?!”
是的,尽管身边人一直怂恿秀家上位后见,可是秀家就是不踩那一脚。包括之前让大名们有事直接去见秀利,去沼找五大佬评判就是在这里啊。
以心崇传马上明白了秀家的计划,他是准备做隐藏在背后隐秘操作了“所以,殿下之前做出辅佐丰臣家的操作都是演的吗?”
“怎么能说是演的呢?没有我理政时期的仁义,怎么凸显出秀利的暴戾呢?”
说到这里的秀家抬头看了看外面叹息道“再过3年,秀利差不多就要亲政了吧?他本来是可以成为好孩子的。”
秀家还真的说干就干,此时日本刚刚经历了有史料记录以来最大的地震并伴随海啸,从九州到伊豆全面受灾。而在灾后由于防疫不利还发生了疫病。
过往大名、幕府是不会去管底层民众的死活的,最多开辟出一个隔离区,每日送一些粥水过去让他们听天由命。
只有秀家认为这是一次蛊惑人心的好机会。毕竟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开幕,还要成立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那就要争取底层民众对秀家的信任和感情。
于是便由自己和辉家一道去近畿各处的受灾村落予以慰问,参考当年飞驒地震的时候秀家对美浓以工代赈的方式,出钱雇佣民众修缮房屋、开挖水渠。
而且人生病的更需要补充蛋白质,除了保证他们的粥水之外,秀家还不定期的赏赐肉食、熏鱼等食物。
这些东西在后世根本上不得台面,但是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即便是武士家都不一定吃得起。
至于西国、九州等其他地方,秀家也派出了奉行打着秀家的旗帜去布施,当然所用的财货都是当年秀吉收上来藏在大坂的金银。
仅仅是这一件事,秀家和辉家就在民间和底层武士间收获了极好的口碑。
但是俗话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目不识丁的百姓和底层的武士,他们连自己名字都不一定会写,你教他们大义是完全没用的。
大灾之后生活还要继续,可是粮食、种子都被海水泡了,他们拿什么下去种子?
于是秀家又为他们提供农具和种子,并约定丰收之后收取2成的贷利,这在当时动不动就5成的高利面前称得上是仁政了。
但是这波操作还没用完,等到夏、秋,收粮的时候,秀家刻意让辉家用小斗去收米。
辉家不解的问到“我们都是本来收的利息就比别人少,还是大斗出借的粮食,如今小斗收回恐怕不仅不能收回本金还会亏很多吧?”
然而秀家却是笑着回应道“亏的好~亏的妙~我就是要他亏啊。你若是不懂其中的道理,回去慢慢悟去,等你悟出了道理,我也可以放心把这个天下给你了。”
不仅是大斗出、小斗收的动作,升斗小民见利忘义,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很多小人反而会将秀家的福利当做是本来就应有的。
所以秀家虽然对小民的贷米大斗借小斗收,但是却严格要求他们必须把出借的2成利收上来,哪怕是小斗收的利钱本来已经少了,形式上利钱却是分文不能少。
但凡有敢于偷奸耍滑之辈,全部发配北海道充军屯田。
这些偷奸耍滑的人本来就是乡中游子,百姓们对他们怨声载道,很多人因为一个武士的身份便横行乡里。
并且在秀家已经给出大恩惠的前提下,百姓对于流放这种人不仅不会有怨言反而会拍手称快。
而每逢过节,秀家有从大坂公库中拿出财帛才买酒水、肉品、鱼干,分发给失去父亲、儿子家庭,以及年满60岁以上的老人家。
3年来都是这样的,为秀家和辉家父子在民间积累了很好的名望,时间来到了康佑3年年中,已经16岁的丰臣秀利终于在大名们的注视中,从五大佬手中接过权利的象征。
尽管大名们都不是很能理解,秀家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做那个恭顺忠心的“若年寄”,在背后辅佐这个腐朽的王朝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位经历了美好少年生活,经历了两次战乱,见证了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兄长绞杀的少年,终于亲政了。
哪怕,这仅仅是是名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