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派出所,小风还在和盛霈商讨山岚的去处:“不能让我姐住酒店吧?一点都不亲切,一个人多孤单。”
“你姐?”
盛霈嗤笑。
小风一昂下巴,嘀嘀咕咕的:“我可是问过的,人家都没意见。反正我就这么喊,能喊几天就几天。”
到了门口,盛霈不耐烦和这小孩儿说话,拎着人进去,想再去拎另一个,触到她乌溜溜的眼,手又收了回来,说:“别怕,例行问话。”
整个猫注岛就这么点儿大,岛上居民不过几百人,成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派出所的人盛霈都认识,到地方大致把事情一说,他们查个背景,问完话就能回去。
向山岚问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民警,态度温和,见是个小姑娘,语气都放得轻轻的。
两人一问一答,起先问的人还算轻松,答的也是,可到后来,问的人神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答的人却依旧一脸淡定。
“姑娘,多大了?”
“二十三,属虎。”
“哪儿人?从小在哪儿上的学?”
“洛京人,在……”
...
“二十三,大学快毕业了吧?”
“毕业了,在工作。”
“工作啦,是干什么的?”
“打铁的。”
“哦,打铁的,打铁..打铁的……?”
老民警纳闷地看了眼盛霈,见他懒懒地靠着墙不说话,只能一头雾水问山岚:“姑娘,这打铁的是干什么活?”
山岚早已习惯别人的反应,慢吞吞地解释:“我是铸刀的,就是你们知道的刀,单刃冷兵器,十八般兵器之一。”
正说着,里头又跑出一个民警。
他看了眼山岚,又对比手里的资料,神情古怪,最后问她:“你是洛京的刀剑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
老民警一愣:“还有证?”
山岚轻声应了。
盛霈眸光一顿,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子也掀开了,看向山岚,又冒出昨晚她说把刀送他时的场景。
他是怎么说的,他漫不经心地说——
“这刀难得,用来收藏已经是上品,实战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盛霈:“......”
他揉了揉眉心,心说人都是国家认的继承人了,他还去指点人家,不行这继承人还能给他当?
这话真不好听,就差没直说中看不中用了。
回头给她道个歉。
盛霈想。
派出所就这点儿人,一说有个铸刀的姑娘,都跑来看热闹,还没见着呢,被老民警赶了回去,他问得也差不多了,说没问题明天批准就能下来,让盛霈把人都领回去。
盛霈带着人一走,有人忍不住嘀咕:“盛二这都是上哪儿找来的人。小的那个是孤儿,后来被领养了,到现在也没多少年头,大的这个...这我倒是真没见过,姑娘还能打铁?以后在我们这儿常住吗?”
老民警一拍他帽子:“瞎嘀咕什么,值班去!”
.
岛内渔民多居住在海边,一排排房屋面朝大海,屋前椰树林立,遮去那紫外线极强的阳光,放眼望去,居民屋前摆着八仙桌,一群人围在那儿吃饭,男男女女,穿着拖鞋、短袖,还有不少光膀子的。
盛霈带他们绕过前排,走到后头一间矮房前,正碰见拎着行李箱回来的徐玉樵。
他招手喊:“二哥!行李给你放门口了!”
盛霈懒懒地抬了抬手。
小风探出脑袋,问:“小樵哥怎么那么慢?”
盛霈解释:“他家里世代闯海的,渔民老传统了,上岛第一件事,先去一百零八兄弟庙祭拜。”
小风“啊”了声,凑到山岚边上去了:“姐,这个我知道,说很久以前,南渚有一百零八位渔民到西沙,途中遭遇暴风雨遇难了。之后又有渔民来西沙捕鱼,又遇见暴风雨,就祈求那被一百零八位渔民显灵保佑,没想到真的得救了,为了纪念他们,就在猫注岛上立了庙。”
山岚看向盛霈,说:“你没有去。”
盛霈回头,定定看她一眼,淡声道:“我不信这个。”
“过来吃饭。”盛霈指了个阴影盖的最严实的地方,扯开塑料椅子,“大多是海鲜,肉和蔬菜少,先喝点儿水。”
这话明显是和山岚说的,小风识趣地进去帮忙端菜去了。
山岚坐下,看向四周,静静地打量了一圈,收回视线,问盛霈:“我在岛上住哪儿,有卖衣服的地方吗?”
“住我那儿。”
盛霈说完,眸子盯着山岚。
山岚第一次在这样平稳的环境里看盛霈。
上了岸,他的眸色在阳光下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琥珀色,没有了那样深得近乎黑色的蓝,像浸了西沙玻璃似的海水。